栀子半香(60)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长廊上,仰头看秋光。
张姨出门买菜, 汪映之还在房间睡觉, 孙自白孙伯靠着墙打盹。
宅子里好像只有南栀存在。
其实不然, 还有一个李颂安。
昨天刮大风, 她手忙脚乱的转移幼小的花苗,李颂安忽然出现, 帮她转移到旁边的小仓库, 她还没来的及道谢, 他就已经转身离开。
他确确实实生活在这个宅子里,可是总让人感觉飘渺如空气。
他似乎没有生机。
南栀听张姨谈起过李颂安。
颂安的父亲一直在南洋经商,十年前随着商船一起沉到海底,再无消息。张安意独自抚养他长大, 他于去年考入世京大学,却因病退学。
生了什么病?南栀曾问过张安意。
张安意说, 不是大病,都是一些小病, 但是这个病刚好那个病又来, 药一直没停过, 折磨人。
南栀回忆起每次见到李颂安, 他总是疲惫又困顿,脸色苍白,身影单薄。
她想起张安意曾经自豪的说:“颂安从小就聪明, 学业没让我操过心,还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又爱帮助人,待人和和气气……”
她转过去看那扇窗子后隐约的人影,垂了下眼睫。
忽然之间,她仰起头对窗子后的人说道:“今天天气很好,园子里的花很漂亮,要不要出来晒晒太阳?”
没有人回答,南栀弯腰碰了碰脚边的花。
“吱呀”一声响,李颂安搬了一把木椅自门后走出,坐在蓝色绣球花旁。
他穿一身青色长衫,已经褪了色,像烟雨朦朦的水面。
南栀弯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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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太阳很好,张安意将被褥书籍都搬出来晾晒,南栀帮着她抬书箱。
木箱里睡着李颂安中学用的书籍。
南栀拿起一本,问她:“可不可以借给我看看?”
旁边搬被褥的李颂安听见了,回答她:“可以,有需要就来拿。”
南栀笑着道谢。
到了傍晚,张安意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李颂安也坐在了桌边,一顿饭的功夫,他多次咳嗽,最后干脆停筷不再吃。
吃罢晚饭,南栀帮着张安意收拾厨房,她问道:“张姨,颂安每天都这么咳嗽?”
张安意叹气道:“是啊,都咳了小半年了,怎么都不见好。”
“有没有试着吃枇杷?”
“那倒没有,一直都在喝中药。”
“西街有个荒园子,里面有几棵枇杷树,等会儿我们去摘一篮子回来,枇杷止咳有奇效。”
“诶好。”
西街的荒院子里确实有枇杷,只是下面的都被摘光,需要爬上树才摘得到顶上的枇杷。
张安意准备爬上去,南栀拦下她,敏捷的爬上树。
她一面摘,一面往树下递,中途还偷吃了好多。
顶上的枇杷熟的正好,甘甜多汁,南栀摘了许多。
不过她记得要给鸟儿留一些,摘了一篮子便起身下树,不经意间,她看到围墙边一丛栀子花,两朵白栀子瑟缩在绿叶下。
她惊喜,快速爬下树,走到那边蹲下细看。一凑近,果然闻到熟悉的栀子香。她摸摸它的枝叶,留念地垂眸细看。
想不到在这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时节,还能见到夏天的栀子花。
起身时,栀子花勾住她的裤脚,想要留下她,可是南栀不能留下。
她静静地离开,但满心都是欢喜。
回去之后,她与张安意一起做了枇杷蜜,今天夜里,她没有听见咳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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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张安意与王映之敲开她的房门,南栀迷茫的打开房门。
王映之坐在床边,她已经梳好了发髻换了新衣。
她说:“今天孟半梁要来,你跟颂安一起出去走走吧。”
南栀刚醒,有些不清醒,孟半梁是谁,为什么她与颂安要出去?
她揉了下眼睛,清醒之后瞬间了然。
她看向两人:“谢谢。”
王映之低头握住她的手,张安意接着往她手里塞了几块钱,笑着说:“去吃吃虾子面,逛逛曲心亭,估摸着太阳落山了,就赶紧回来吃晚饭。”
“好。”
孙自白靠在大门向外张望,南栀拿着一本书走出来,他催她:“快出来……”
南栀边走边问:“颂安呢?”
“在这里。”
大门之外,他一袭长衫靠着白墙,对南栀微笑。
两人还没吃早饭,南栀领着李颂安去了从前常去的面馆,她要了两碗虾子面。
李颂安吃的很慢,他的手腕纤细如女子,上面的血管清晰可见。
南栀认真道:“颂安,你应该多出来晒太阳,多走一走,不应当总是闷在屋子里。”
李颂安喝了一口汤,乖顺的点头:“好,谢谢你。”
“不客气。”
还有漫长的一天要度过,两人去了曲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