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半香(19)
若是在外听到安南大学的某位学生是温柔乡的常客,可不要往歪了想,他们可是用功的好学生。
南栀也常去温柔乡,因为这里不需要学生证,只需要办个借书证便能自由地借书。
她常常在傍晚来这里,随便翻一本书看,差不多时间了便走回宿舍,在路上常遇到夜跑的学生,偶尔也会遇到松月泊。
他脖子上搭一条毛巾,穿着篮球衫,目不斜视往前跑,路过南栀时,特意放慢脚步,偏头说一句:“Guten Abend!”
再继续往前跑。
总是会将南栀吓一跳。
有一次倒是南栀先看见了他,她悄悄走过去,装作若无其事路过,突然偏头道:“晚上好!”而后迅速走远。
这一次,她把松月泊吓了一跳,每次想起他脸上微愣的表情,她都会笑上许久。
春天植物繁盛,江教授带着学生们去户外研究,离校已有半月,南栀不见松月泊,也已有半月。
在这半月里,南栀帮着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更换借书证,从前的借书流程不够完善,有时会显得混乱,所以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回收旧借书证,重新设计了新借书证,南栀就帮着他们将旧借书证上的照片贴到新借书证上去。
她抱着一盒子证件回宿舍,打算晚上就将这些贴完。
南栀住在流云楼二楼,窗户朝南,窗下是一排花坛,这个时节月季花开得正好。每天早晨学生们上学,都会路过流云楼。南栀喜欢站在窗前看他们。
有的学生拿着布包一路狂跑,有的学生慢悠悠晃,南栀看着都有些着急,走这么慢,待会儿可要迟到了。
窗户边放着一张书桌,南栀拉开椅子坐在桌边。她拧开台灯,暖黄的灯光就投射在桌面上,那些证件就静静躺在桌子上,她拿出胶水与剪刀,小心翼翼地转移照片,写上姓名。
总是重复一个动作,时间一久就便会眼睛酸痛,手指也会有些僵硬,南栀站起来走了走,望着远处发了会儿呆,这才重新坐回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本借书证,翻开封壳,熟悉的面容让她动作一滞。
松月泊。
这不知是他什么时候的照片,看着要比现在小上一些,照片上的他穿着白衬衣,对着镜头勾唇笑,眼神明亮,就似一个清贵的小公子。
纸张上的脉络在灯光下格外清晰,他的字迹也格外清晰。“松月泊”三个字写得苍劲有力,字如其人。
南栀眨了下眼,将这张照片小心翼翼拿下来,而后贴在新的借书证上,在扉页上写上他的名字。
突然很好奇他都看些什么书,南栀拿起他的借书证细看。
他在安南大学借的第一本书是《神话与诗》,最新借的一本书是《诗经》,已经逾期四天。
此外,他还借过《梦溪笔谈》、《天工开物》、卡夫卡的小说、《资本论》、《西餐菜谱》、《中国古建筑》、《西洋音乐史》……
南栀笑,这些书真是有中有西,有雅有俗。
月亮已经悬得很高,南栀终于贴完了所有照片,她伸一个懒腰,去小侧间里洗漱,今日她去锅炉房提了三壶水,可以好好洗个澡。
热水驱散一日的疲惫,南栀躺在床上,松软的被子使她很快坠入梦乡。她做了一个梦,梦见码头与汽笛,这个场景分外熟悉,可是等她醒来后,梦里的景象一点一点消失,中午时,她只记得昨晚做了个梦,除此以外,都是模糊。
.
南栀隔壁住着一位姑娘,她是图书馆的管理人员,今日她身体不适,想让南栀帮她去整理一下书籍。
南栀与她关系不错,替她提了一壶热水回来后便去了图书馆。
这是南栀第一次走进大图书馆。
大理石的地面使她惊异,桌旁高高的铜质台灯尽显典雅,实木的书架井然有序,窗边的白纱柔顺垂下。学生们都静静地伏在桌子上,翻阅纸张的声音令人安心。
她不由自主放慢脚步,连呼吸都要放轻。
走至前台,南栀拉开椅子坐下,她对图书馆的工作并不熟悉,因此今日她只负责还书这一项。
桌上堆着一些书,南栀随意拾起几本,一看就是一整天。夕阳将白纱染成了橘红色,屋内依然安静,春日的暖风也带来一丝困意,南栀撑着头尽力睁开眼睛。
意识混沌时,有人轻敲桌面,她惊醒,茫然地睁开眼,面前书是《诗经》,眼前人是松月泊,她一时呆愣,不知该作何反应。
松月泊微微笑,将书推到到她跟前。用口型道:“还书。”
南栀点头,寻出册子登记,松月泊又将新借书证推到她面前,南栀拿着笔,疑惑地望向他。
他弯腰凑近,轻声道:“要在这上面写上还的书以及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