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睡吧。"男孩儿的声音很小，头微微低垂着，说真的，有些吓人，就算有睡意，也被吓醒了。

沐阳拿开有些异味的被子，也跟着坐了起来。

"嗯，有事吗？"

"没事，我觉得我可能出不去了，但你大概可以，所以想跟你聊聊天，如果有一天你出去了，你能帮我找我的爸爸妈妈嘛？"

"你别多想，这里只不过是学校，你早晚会出去的。"

"我就算出去也是个废人了，没什么希望了，我知道的，我精神已经不正常了，你帮帮我吧。"

沐阳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些孩子为什么都觉得他可以安全的出去？

而他们自己却不能呢？

其实沐阳不知道，他们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希望了，见不到太阳了，就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起码有个寄托。

"嗯，你想让我帮你传达什么？"

"你帮我告诉他们，他们把我毁掉了，如果我死了，我下辈子不要当他们的孩子，如果我还能活着，我会杀了他们。"

沐阳愕然了，看着这个有些失控的孩子，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我只是喜欢打游戏而已，现在是网络时代了，我真的很喜欢网游，我打比赛的，我等级很高的，我被抓进来的时候正在省里比赛，我的愿望是进国家队，打进世界赛。

但我现在不行了，他们总是打我，我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了，无法准确快速的敲击键盘了。

更别说握紧键盘了，有时候我的精神很恍惚，我自己会有所感觉，但有时候又不觉得。

我已经废了。

但他们很满意我现在的样子，他们喜欢我乖乖的听话，我不太记得我刚来时候的样子了。

我应该是倔强的，他们让我放弃游戏，如果我肯低头，就让我离开，但我不想放弃游戏。

所以我出不去了。"

"可你现在打不了游戏了，为什么还不放弃？"

"嗯，你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嘛？跟命似的，不过它还在，我的命估计是没了。"

"别说傻话了，不会死的。"

"我不会死的，我会看着他们遭报应，只是我不能打游戏了，跟死了差不多。"

男孩儿说话很有条理，沐阳真的没有看出来有什么问题，只是眼神死一样的沉寂，让人看了心疼。

"你有看到那个小女孩儿嘛？"沐阳早课的时候没有见到那个小女孩儿，就连午饭时间都没有看到，

『没有，我一直跟你在一起。』

沐阳的担心，玉雪彦看在眼里，但是又一分一秒都不敢跟沐阳分开，这学校简直倒处都是变态，他很怕自己跟沐阳分开一分钟，沐阳就会被人欺负。

"你去帮我找找，她昨天受伤了，今天也没见着人，你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玉雪彦为难的站在原地，眼神里都是担忧，在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规律可言，高兴不高兴都有可能被打，如果他离开的时候沐阳被打了，他怎么交代？

"没事儿，我躲起来，不会在他们面前晃悠，你快去快回。"

说完，沐阳就躲到了一个小房间里，做势真的就不出来了。

玉雪彦点点头，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沐阳也蹲在小屋子里，没有出去的意思，他不能逞强，这个地方的老师就像是残暴的看守者，而他们是弱小的奴隶，抽一鞭子完全就是给他们取乐，而暴打是给他们发泄情绪。

玉雪彦去了有一会儿了，按理说玉雪彦的速度不可能去这么久。

沐阳正在乱想，玉雪彦出现在了沐阳的眼前，只是那么看着沐阳，却没有开口讲话。

"她怎么样了？是不是不舒服？"

"你说话啊，她是出事了嘛？还是又被惩罚了？"

玉雪彦眼里都是心疼，却是心疼沐阳着憔悴彷徨的样子。

想着沐阳刚刚进来的时候，还是很有精气神的，满心满眼的都是拯救这些孩子，让他们获得新生。

而现在的沐阳浑身脏兮兮的，眼神灰暗，眼睑下大大的黑眼圈，只剩下满心的的救赎是真的。

玉雪彦蠕动了几下嘴唇，最后终于吐出了几个字，沐阳却觉得自己的脑子炸了，嗡的一声，全是空白。

那个九岁的孩子死了，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死掉了，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没有改变他们的轨道。

沐阳吞咽着口水，忽然有点想笑，死就死了吧，也许这是解脱呢？

可是他还是想哭，这孩子想回家，说好了还要跳皮筋，扔口袋的，还说要给他买很多的糖果。

一夕之间，却都成了泡影，那孩子很坚强的，最后都没哭，一直想着美好的事情，却被残酷的现实打破了美梦。

她到死都没有等到她的妈妈，不知道她的妈妈会不会后悔，会不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