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衣裳垫在石凳上,请她落座,自己却在她旁边蹲下:“师父,你为什么不跟傅相去大雪山?也不回绮霞宗?”
上官松霞抬眸看向外间的湖面,紫皇山上,不算太冷,雪花落到此处已经融化,落入湖中的时候已经是细细水滴,看着仿佛在下小雨一样。
“这次得罪了的是少帝君,虽然事情好似已经完结,但谁也不知以后如何,我只想尽力跟敬天宗、绮霞宗撇开关系,免得有朝一日,竟给无辜牵连。”
柳轩道:“那个该死的少帝君,师父别怕,云螭一定会杀了他的。”
上官松霞垂眸:“你怎么也跟着喊打喊杀的了。”
柳轩愤愤道:“他该死,他几乎害了师父,就该死。”
上官松霞心头一窒,想到傅东肃给的锦囊,便拿出来,里间果然有数颗丹药,她取了一颗放入口中,一股淡淡的参香散开,气息渐定,身体也逐渐缓和。
过了片刻,上官松霞才道:“不要再提这些了。”
柳轩眨了眨眼:“那……云螭会怎么样?”他发现上官松霞的脸色黯然了些:“他不会就……就给杀了吧?”
上官松霞将头转开,呼吸有些不稳。
柳轩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时候问:“师父,你饿不饿,我给你找些吃的可好?”
因上官松霞身体过于虚弱,柳轩索性将她背了起来。
他虽然自觉从未来过此山,但奇怪的是,绕来绕去,居然正好找到了之前云螭安身的山洞。
上官松霞望着面前那洞口,还未问话,就听柳轩高兴地说道:“这里果然有个洞府,师父,这儿够清净了吧?”
“你怎么知道这儿有个洞府?”
柳轩道:“我、我其实不知道,就想碰碰运气。”
他天真而高兴地,觉着自己的运气好极了。
上官松霞自然来过这洞府,但当时她是元神离体而来。
今日前来,却是功体尽毁,连御风而行都不能了,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可是,她却发现这山洞也跟昔日大不同了,比如,门口的草木横生,竟有半人之高,倒像是很久没有人把这儿经过似的。
上官松霞本正疑惑,可细细一想却明白了,有道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她被少帝君带去天庭,多多少少,也有一天多的时间了,这地上,恐怕已经一年多。
一念至此,她的心中忽然有些不安,过了这么久,不知道自己宗门之中的情形如何?在她出事后,甘露真人会不会再度对绮霞宗不利?她有点后悔先前居然没问傅东肃,可那时候她也没意识到“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个玄机啊。
可也是在这时候,上官松霞才发现,原来她心中牵挂的,有这么多。
幸喜这山洞内却干净的很,甚至蛛网都没有结一个,连石床之上都并未落尘,实在奇异。
柳轩一点不知上官松霞心中所想,将她安顿此处,怕她饿了,便跑出洞门去找吃的。
这紫皇山毕竟是灵气所汇之处,最不缺的就是果品,虽是深秋,但树上还挂着些红橘子,大石榴,柿子,甜枣,甚至还有秋桃。
只是柳轩不敢跑的太远,便只就近摘了些橘子,甜枣两样,用袍摆兜着跑了回来。
上官松霞慢慢地吃了几颗枣子,柳轩又剥了两个橘子给她:“师父,我尝过了,这两个最甜的。下次我还摘这样的。”
“你不问我,为何要在此处?”上官松霞道。
柳轩满不在乎,又劈开一个橘子,摘出一瓣尝尝,这个倒是很酸,他便自己吃,不给上官松霞。又道:“师父要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师父要告诉我,自然就告诉我了。嘿。”
他吃着最酸的橘子,还不忘向她笑了笑。
上官松霞按捺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好。”
她其实并不饿,只是看柳轩忙的满头出汗,才吃几个,免得他失望。
傅东肃那颗丹药非同等闲,吃了枣子后,上官松霞便在石床之上盘膝,运气调息。
丹田中空空如也,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她突然想起自己才拜在张济翁门下的时候,也是这样每天在后山,独自一人向壁修行。
她并不比任何人聪明,反而更笨拙一些,或者说心直一些,她不擅长算计,不肯为些世俗琐碎劳心,她要修行,便只是修行。
兴许正因为这样心无杂念,反而进益更快一些。
但是这回……上官松霞发现,没有这么简单了。
她的心,已经不再如当初一般澄澈无瑕。
不知不觉,日影西沉。
柳轩忙了一整天,除了采摘果子,又去找了个像模像样的石盆,盛了山泉水放在洞中。
眼见天黑,便又去捡了好些的干柴跟枯草,他可不会钻木取火,幸而还会画符,用一点黄符之火,引燃了柴火,那簇簇的小红火苗燃烧,洞内顿时暖了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