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场(96)
他长长地说了一大段话,有点口干舌燥,“事情就是这样。”
王观:“嗯。”
萧临期待地:“那我这么解释,有解释到你‘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到的内容吗?”
王观默然。
萧临急眼:“别的真没有了……”
王观道:“算了。”
“?”
王观垂着的眸子没有抬起来,“算了。”
萧临望着他:“你……”
“都算了。”
萧临无奈道:“王观,真的没有什么……你如果了解夏译这个人,你就知道我跟他绝对不可能有什么。”
王观看着他,沉默。
萧临攥着他的手。
好久,王观说:“我们离婚吗?”他的语气有点迷茫,好像不是在问萧临,而是在问他自己。
“我们不离婚。”萧临坚定地说。
“不离婚?”王观茫然地看着他。
“我们不会离婚,我们会一起白头偕老,此生永不分离。”
王观盯着他的手,像是在发呆,“此生……”
他望着萧临好看的眉眼。
“王观,你相信我。你看到的听到的是个误会,不管是剧组的人,还是当时现场的情况,还是我的品行脾气,都可以证明那是个误会。”萧临抓住他的手用力攥了攥,看着他的眼睛,目含秋波。
“道理上我该相信……”王观低头,避开他的眼神。萧临握着他的手温热、有活力,这给了他一点点说话的力气。他开口,声音很低,音调很晦涩,像是他绝不肯讲、但是迫于某种力量不得不讲的话:“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很危险?”
萧临不明所以地看他。
“我刚怀疑你,你就出了意外。你觉不觉得……这是因为我的怀疑会对你有诅咒?”
“……?”
王观忽然不知道哪来的一阵心酸,就把压在心底里的一直耻于说出口的话说出来了: “我才出生没多久,双亲就去世了。我祖父一个人把我拉扯长大,就在我以为可以孝顺回报他的时候,他得了绝症去世了。我身体这个样子,又好强,家业败得一干二净。说实话,从祖父生病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想过结婚的事情,因为我既不想别人瞧不起我,也不想我对不起别人,同时还不想对不起自己。如果当初不是为了要留住户口,我绝对不会急着去找个人结婚。我那个时候对我的人生,还是有点美好期待的。我本来就不该跟你结婚,门不当户不对,勉强没有好结果。现在我才刚除服,你马上就发生了这种事——这就好像在对我说,我的霉运不会停止,一波刚完,一波马上接着到来。我在想这是不是对我贪心想过上自己不配过的生活的报复。”
萧临听懂了。他拉着王观的手,热烈地说:“不会。王观,意外就是意外,没有那么多的意义。再说我根本没有事,有惊无险,是不是?”
王观扯着嘴角笑了笑,很自嘲地。
萧临将王观前前后后的话串起,嬉皮笑脸地扯开话题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假如我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活该被车撞。那我现在没事了,是不是说明你相信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王观一阵无语,“勿谓言之不预也”的话被硬是憋回心里。他语塞了一会儿,问:“你不怕我吗?”
萧临笑得很热情:“从前就说过,我不太信那些。而且你是我的爱人,好的歹的都是我的一部分。”
王观觉得萧临一直没抓住他想表达的重点,他沉默了一会儿,放弃解释。
萧临一直等他看自己,等了好久,王观只是看看时间:“不早了,你该睡觉了。——我腿伤没好,怕碰,你先在书房将就一下吧。”
王观无言起身,将到门口时,他问:“萧临,你不怕吗?”
萧临转身,只看见王观的后背。
王观说:“我很怕。我害怕你因为是我的人而出事,也害怕你因为不再是我的人而出事。”
次日是周二,工作日。闹钟响起来之前王观已经醒了。他努力赖床,想看看能不能多睡一会儿补眠。他一个晚上睡得乱七八糟,梦也乱起八糟。他很没精神地起床,去洗手间的时候忽然瞥见——萧临拄着拐杖在厨房煮早餐。
早起有点微凉,他套了一件长长的蓝色牛仔衬衫,很家居休闲。王观噌地躲进洗手间里,一边慢吞吞刷牙洗脸刮胡子,一边在想怎么跟萧临说话。心里建设完成,他拉开洗手间的门,走到厨房。
厨房里弥漫着煎蛋的香味。萧临举着锅铲,没刮胡子,回头冲他阳光灿烂地笑:“起来了?你先喝点开水,早饭马上就好了。”
他半靠半坐在高脚椅上,拐杖倚在流理台边。说话间拿了一个碟子将煎蛋起锅放在旁边,又转过身体从边上的碗架里拿着杯子从破壁机里接五谷豆浆。灶台边上摆满了碗碟、豆浆机、电饭煲、煮蛋机、面包机、青菜、培根、芝麻、油盐蒜姜等等食材,都摆在萧临伸手可以够得着的地方。它们都不是放在这里的,想来是萧临行动不便,开煮前特地将它们都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