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场(29)
萧临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给你送的礼物你不会都还没拆开吧?”
王观大窘。
萧临在西京送给他的礼物,他回到星城以后发现原来独独送给了他一个,连萧临的亲师侄大师兄都没有一份,就不敢拆;上次的冬至元礼送他的礼物,更知道不是人手一份的,也没敢拆。
这时听萧临这么一说,才知道元礼上他送的礼物是金透纸。看那包装长方形,估计是成套的文具,纸笔墨都有,说不定还有尺规。萧临肯定是知道他有用又囊中羞涩,所以才挑了这样的礼物给他,算是有心了。当下对于自己将萧临的礼物束之高阁很是惭愧,仿佛自己是个不知道珍重别人心意的渣渣。
他正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萧临却笑笑:“我今天来没带礼物哟。”
“啊……这个……”王观竟然有点磕巴:“不用礼物……我,我没有可以给你回礼的东西……我很羞愧……”
萧临顿了顿:“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王观无言以对,默了默才问:“什么因为这个?”
萧临:“原来你是觉得不知道给我什么回礼,才不想收我的礼物的?”
被萧临这么一提,王观才发现好像就是这么回事。他因为穷久了,对礼尚往来很是敏感,明知萧临这样的人物送出来的东西肯定不便宜,而自己肯定是给不起回礼的。拒绝吧,他实在不擅长当面推拒那一套;退回去吧,又担心显得小家子气,于是就干脆不拆了。不拆就不知道人家送了什么,不知道是什么礼物就可以当做是没收到过。这种对礼物的鸵鸟心理不知道是原来就有的,还是刚形成的——也就萧临最近给他送了两次认认真真包的礼物。
王观又踌躇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你想一想,你是未来的运道师,也许我这是在巴结你,在积累人脉,万一将来我有求于你呢?”萧临直直地看着他笑,眼睛里倒映了路边的灯,也有点点光亮。
“啊?这样啊。”王观想想,反而释怀,开玩笑道:“原来运道师这么值钱?”
“是啊。你不知道吗?我小时候我们家就有一位运道师先生,在我们家地位很高的。你们现在就是要越过龙门的鲤鱼。”
这么说倒也不错。运道师学成后有个出路就是受聘于富贵权势之家,参谋一家乃至一族的运道。比如马长青就是在珊侯家做专职的家族运道师。当然珊侯是开国侯,虽然传到现在已是递减成白身了,但光荣仍在,这样的家世才请得起马长青这样的大才。
不过这些对于王观来说都太遥远了。他现在穷,虽然不至于志短,但他还是更愿意看到一些眼前实际的东西、摸得着的前途。
“那你还是别给我送礼物了。”王观笑道。
萧临挑挑眉。
“现在收了你的礼,未来还不知道要为你做什么呢。那要万一我做不到呢?我会有心理负担的。”
“王观你怎么这么单纯呢?”萧临笑道:“你这样一点也没有你自己说的一把年纪的老人家的样子了。”
“哈哈。”王观干笑:“单纯?好久没人这么说我了。”
“世故的人应该面不改色地收下并享用礼物,等将来有什么不起眼的忙顺手帮了一把就还了人情了。”
“我这不担心恩重成仇,将来还不起,做不了人么。”
“你的道德包袱这么重呀?等等,恩重成仇是这么用的吗?恩重成仇的话,要警惕的应该是我吧?还是说你潜意识里觉得我是个挟恩求报的人?”他们说这么一串话,你来我往,原本都是开玩笑地轻提轻放。可萧临说到这最后一句,语气却有点严肃起来。
“嗯?”王观本能地否认:“不是。就……就是普通的朋友情谊,我也觉得礼貌上好像一直在占你便宜,觉得有点羞愧,显得我很没礼貌。”
萧临听说,脸色转霁,幽幽道:“你也知道我们最少也算朋友吧。只要你不觉得我是个别有用心的坏蛋,朋友间送礼物这种事其实没有那么多讲究,只是用来表达喜欢的方式之一而已。又不是婚礼乔迁之类的随礼,有来就一定有往。你不要有那么大的负担。”
话虽如此,但是王观晚上回到宿舍,看到那两个萧临送的包得好好的礼盒,还是选择了不拆,心底里好似觉得拆开了就是麻烦一样。
次日王观在图书馆赶工程稿,元贺声依旧坐他对面。晚上萧临说要请吃大排档,就当给他送别,王观不好推辞,应了。
到晚饭点和元贺声一起出图书馆时,只听见一人喊元贺声:“大声!”
居然是张扬。
元贺声颇为惊喜:“张扬!”
两人互相拥抱,元贺声绽开笑容,嗔怪道:“你怎么来了?你自己来的吗?什么时候到星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