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洁又想到，自己以前上学从未买过超过100块钱的衣服，心里难免有一丝罪恶感。但是她又不知如何拒绝，顺便问一旁的安然：“你觉得呢？我要不要拿上呀？”

“要不咱们再转转吧。”安然淡淡回应。

“亲，你们是上学呢还是上班？”

“我上学，她上班。”安然看看玉洁说。

“亲你看你都上班了，花自己的钱要对自己好一点呀！”

“那就拿上吧。”玉洁同意。

那位女店员叫白露，现在23岁。安然不曾想过，她会与这样的她有所交集。

白露为杨玉洁打包完毕，喜笑颜开地把她们送到厅边，又继续为其他顾客服务。她的一颦一笑散发出久经红尘的放荡不羁。

商场回荡着扣人心弦的伤感情歌，人们摇摆不定走走停停，不知去向。

人生就像一场自发的流浪。人们从一个地方到达另一个地方，不是为了欣赏不一样的风景，就是为了换种方式生活。人人都喜欢安定，却又不得不接受命中注定的漂泊。

15岁那年，安然的学习成绩未能如父母所愿，她挑灯夜战只为能考上市里好点的高中。但是母亲还是未能顾及她的感受，半夜和父亲争吵不休。那时候，她想立刻逃离那个不安分的家，她想放弃读书。她萌生去外面流浪的念头，期盼有个人带她一起去流浪。

第二天，她旷了半天课，坐在公交车上来来回回没下车。司机用异样的目光注视她，直到车里空无一人她被催下车。她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形单影只，举目无亲。彷徨，恐惧，没有多余的钱和物品，她只能认输。最后坐上同样的车次，再次返回到出发地点。

她的流浪计划，如泡沫般脆弱无力。

18岁那年，为了告别过去的生活，白露只身一人来到荣城。渴望，迷失，最终变成这座城市里的流浪儿。她从懵懂走向成熟，由无依无靠变得自强自立。挤地铁，吃面包，摆地摊，有时候夜晚迟迟不能入睡。她想停下来歇一会，却被无情的现实追赶着前进，没有退路。看起来光鲜亮丽，内心却时常空洞。

只有在夜晚一个人的时候，自己才能触碰到内心最柔软的那一面。才能真正让灵魂得到自由，短暂却珍贵。

从商场出来，安然和玉洁路过街心广场。那里人流济济，有唱歌的声音。她们穿过人群，看到一个乐队正在表演。原来是一家房地产公司做宣传，请乐队唱歌来吸引人。

看到这从未见过的现场表演，玉洁欣喜若狂，还一边拿出手机录像。看着舞台上的男子，她的两眼放光。

是那位眼周泛着翩翩桃花的男子在唱。

安然自然认出他来，想起那个悲伤局促的夜晚，她的目光开始躲闪，她的心脏开始不规则的跳动。不过想到天那么黑，他定是不会记得自己的。

“安然，你看男歌手好帅呀！”玉洁犯花痴地说。

“我见过他。”安然回应。

“真的假的？在哪见过，快告诉我！”

“他在young酒吧驻场。”

“你还去过酒吧？你好神秘啊！”

“我朋友带我去的。”

“下次带上我好不好？”

“我以后不会去了。”

“为什么啊？你不会是不想带我去吧？”

“不是。”

“哦。”玉洁一脸失望。

安然不自觉地从人群中出来，坐到大理石台阶上欣赏偌大的广场。她的前方30米处坐着一对年轻的情侣，像一对中学生。那个女孩正在给男孩抹口红，她小心翼翼饶有兴致。他满脸乐意眉目传情。

他们的世界，她自然不懂。但她能感受到，他们的爱。

李蔓和宋哲一起去了华东旅游。她穿着一袭木兰花图案的蓝色长裙，戴着茶色墨镜和粉色沙滩帽漫步在南京路。宋哲穿一件空松的白T恤，搭配黑色棉质休闲短裤。他们双手紧握走走停停。

夜晚，黄浦江两岸霓虹齐放，摩天建筑辉煌壮观。他们在外滩感受海风拂面的浪漫与惬意。远处的巨轮在江上穿梭，烟波浩渺，江水幽蓝。风轻轻吹动他们的发，夜幕下的双眸跳动闪烁。

在江南古朴的小镇，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一幅“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的美丽画卷铺展开来。他们一起坐着木制小船，河水缓缓绿柳飘飘，像一对神仙眷侣逍遥自在。

安然看到他们在一起的照片，心里不再荡漾。她的空间留言板，李蔓为她留下“念安”的字眼。由上而下，许多天。

第九章

夏季的暴雨，在歇斯底里的肆虐之后戛然而止。安然躲在离咖啡厅不远处的一间小书吧，看了一下午的书。她出来的时候，天边出现一道亮丽的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