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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繁星海潮(80)

同学纷纷祝贺余乐总分名列全市理科第二,哪怕不要自主招生赠送的30分也能上清华,能报自己最喜欢的专业。谢朝仍旧是第一,他永远第一,毫无悬念。

两个人最终没能在大学成为同学。谢朝没有报考清华,他甚至没有报考任何一所国内高校。余乐跟班主任和教务主任打听,用上了浑身解数,他们才松口告诉他,谢朝不在国内上大学。教务主任还说,谢朝一家人都出国了。他没跟你告别吗?高瘦的主任怜悯地问: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余乐什么都不知道,商稚言也是。在他们还无知无觉的时候,有什么可怕的、重大的事情在谢朝身上发生了。它让他改变,让他放弃了自己和余乐、商稚言的情谊,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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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往事让人疲累。床头小猫形状的闹钟铃铃震响,商稚言从睡眠中被惊醒。她下意识看向床边的白墙。上面本该贴着谢朝帮她整理的政史地考点,但现在已经被一面照片墙取代。

商稚言坐起身,揉眼睛。小猫成了大猫,胖嘟嘟圆滚滚,咬着个猫玩具在地上翻滚。她的房间模样大变,只有床铺仍是当年的位置,但高中时代的痕迹已经彻彻底底,全部消失。

几年前一场超强台风卷过,杨桃树被削走大半个树冠,现在又顽强长了回来,在春天里爆出一簇簇花蕾。秋木棉没那么好的运气,整棵树被拦腰折断,市政部门把它的根也挖走了。商承志补种了一棵三角梅,还给它牵了个架子。去年夏天,三角梅终于攀上楼房,热热烈烈开了一楼的花,从浅红到粉紫,烂漫得像胡乱糊上去的一团团油彩。

枝蔓攀到商稚言二楼的阳台,小猫常常从阳台爬到花树上。它怕人,不敢落地,就在枝叶里打盹睡觉,偶尔用犀利的眼睛盯着在门口进进出出的年轻人。

远志租书店在商稚言上大学之后宣告倒闭。电脑和智能手机普及,没多少人看书了,商承志和张蕾租下隔壁的铺面,开起了奶茶店和书吧结合的生意。

商稚言急匆匆出门时,小店还没开门营业。张蕾已经在一楼吃早饭,见到她奔下楼,眉毛一拧:“说你多少次了怎么就不改改呢,天天迟到,天天迟到,崔成州骂你是对的,没一样事情做得好……”

“我没有天天迟到!”商稚言站着换鞋,她听到张蕾说话就心烦气躁,压着不耐,草草挥手道别。

她是不需要打卡上班的,也不需要回新闻中心报到。今天仍旧和昨天一样,陪同海水稻专家下乡工作。崔成州没去,让她当浪潮社的代表。

回到城区已经将近八点,车子中途还抛了锚。商稚言抵达咸鱼吧时,余乐已经快吃完了。他又给商稚言点了些东西,商稚言放下包立刻开口:“我见到谢朝了。”

“我知道。”余乐放下手机,“新闻里有他。”

浪潮社这几年变化颇大,首先是集体搬迁到新的媒体办公大楼,旧大院成了存放资料的地方。传统纸媒被新媒体逼得步步后退,除《浪潮周刊》之外,浪潮社其他刊物都停了。但在微博、微信和客户端上,浪潮社仍有重要影响力:昨日高新科技产业发布会的现场新闻点击率居高不下,尤其是演示医疗机器人和外骨骼的那一段。

“他就在新月,你们公司隔壁。”商稚言提醒。

余乐博士还未毕业,但他已经参与朋友的创业项目,现在是一家新型生物科技公司的研究员,常常东奔西跑。

“你希望我去找他吗?”余乐问。

商稚言不答。

余乐又问:“找到了,说什么?”

商稚言肩膀卸了力气,垂头丧气。

很奇怪,在谢朝销声匿迹的十年里,她起初虽然常常想起他,但很快,大学生活冲淡了这种惆怅,谢朝成为了少年时代的影子。但重遇谢朝的那一刻,影子骤然清晰了。他又从回忆里走出来,像是一个新的人。

“我不知道……”商稚言喃喃道。

她跟余乐仔仔细细地说昨天发生的一切,恨不能让所有情景都在眼前重现,好令余乐帮忙解读谢朝的心态和秘密。

余乐:“他认出你了。”

商稚言:“对。”

余乐:“但他装作不认识。”

商稚言:“对。”

余乐:“那还有什么好讲的?他不想跟你扯上关系,完毕。”

商稚言:“可是……”

余乐:“你想跟他说什么?叙旧吗?”

有太多的事情可以说。浪潮社搬走,大院门口再也没有那个在雨雾中也亮着的LOGO了。海堤街重修了两次,漂亮整洁,观景台往海里延伸了两百米,成为步廊。灯塔拆了又重建,已经不是过去的模样。朝阳里整体拆迁,改建成了一条干净的步行街,没有臭鱼烂虾的气味,看不到一只野猫野狗。香格里拉吧倒闭了,咸鱼吧老板把铺子租下来,扩张了咸鱼吧的铺面,它现在是海堤街上最有名的小吃店,来旅游的人都要尝尝他家招牌虾粥和炸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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