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夫日记(121)
他趴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艰难地支撑着身子坐起来,捡起被那婢女丢在地上的金创药,解开草草包扎的纱布,把瓶子里的药粉一股脑地往伤口上倒。
“唔!”他咬着牙,低低地闷哼一声,疼得眼泪都出来了,眼尾红红的,脸色却是煞白。
婢女没有骗他,这药的确是上好的品质,大约是只有府上才有,寻常人家用不起,见效也是很快,刚倒上去的时候,伤口火辣辣的,疼得厉害,可是没过多久,伤口处便感到一阵冰冰凉凉的,颇有止疼之效。
他从衣裳上撕下两块布,重新包扎了伤口,吃力地站起身,一阵眩晕袭来,他的双腿发软,身形猛地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在地,幸亏及时扶住了墙。
他靠着墙,浑身乏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半天才缓过来。
那些人达到了目的,便对他不管不顾,柴房的门没有上锁,他很轻易地打开了,外面的天色蒙蒙亮,可以看清脚下的路。
他一路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往大公子的小院走去,走的很慢。
时辰太早了,府中下人们还没起,一路上没见到人影子,按常理来说,大公子的小院应该也是安安静静的,他走到门口时,却听见了里头有嬉笑之声,几个家奴打扮,年龄不大的男孩,从里头走出来,脚步匆匆,神情慌张。
他们吃力地抬着一块木板,木板上似乎躺着的是个人,盖着巨大的白布,看不清脸。
他们顾不上羽浮陌生的面孔,直接无视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其中一个男孩口中小声抱怨道,“大公子怎么又把人给弄死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个了,每次都让我们帮他处理,我都要吓死了,做梦都梦到他们的冤魂来找我,好几天晚上没睡好觉了。”
“嘘!”另一个男孩连忙打断他,轻声斥责道,“这些话可说不得,若是让大公子听见了,明天要处理的便是你我的尸体了。”
羽浮闻言,心头一慌,他不知这大公子竟是如此残暴狠厉的角色,书童在他的手中,脑子笨笨的,说话一向不经大脑,容易得罪人,还不知会吃什么苦头。
他这么想着,愈发担心书童的安危,不由加快了脚步,只是体力跟不上,与几个男孩擦肩而过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他们的木板。
风一吹,盖着的白布被掀起,木板上躺着的人滚到了地上,脸朝下趴着。
“呸,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
男孩们口中骂骂咧咧的,连忙去抬地上的尸体,嫌羽浮碍手碍脚的,动作粗鲁地把他推倒了在了地上。
羽浮跌坐在地上,刚要起身,忽然看见他们把尸体翻了过来,露出了正脸,他只看了一眼尸体的脸便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脸上血色全无,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尸体分明就是书童。
“小童!”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扑了过去,死死拉着木板,不让他们抬走,不死心地拉着尸体的胳膊,撩起他的袖子,看见上面的疤痕,心底一片冰凉。
他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眼前之人就是小童。
他手上的疤痕是书童幼时顽皮,煎药之时走神,被溢出来的热水烫伤的,他用了很多方法都没能去掉那个疤。
“不会的,不会的,小童,你醒醒,我来接你回家了。”
已经流干的眼泪又重新回到了眼眶,他拉着书童的手,不停地叫他的名字,可是无论他怎么哭喊,冰冷的尸体永远不会恢复温度了。
书童身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伤痕,胳膊上,腿上,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都是,额头上有一个很大的伤口,血迹还没干,嘴里也全是血沫,难以想象生前受过多少非人的折磨。
“啊!”羽浮受不了地大叫一声。
“这是哪里来的疯子,快把他拉开!”
几个男孩大惊失色,怎么也拉不开崩溃的羽浮,怕他大喊大叫吵到府里的其他人,引来老爷的注意,便用帕子捂住了他的嘴,一个人跑进去叫了几个帮手出来,连拖带拽地把他和尸体分开。
他拼命地挣扎,到最后没有了一丝力气,被家奴们绑住手脚,带到了大公子的面前。
大公子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好男色,府中一直养着好几个男宠,仗着有权有势,没少做强抢民男之事,当地的老百姓恨极了他,连府中的另外几个少爷也看他不顺眼。
书童被夫人带到府上,没几日便被大公子撞见,他长得白白嫩嫩的,稚气未脱,正是大公子喜欢的类型,便自作主张地人带到了院里,夫人对此,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公子折腾人的花招很多,书童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欺负过,受不了这么侮辱,一头撞在柱子上,没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