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当仙君徒弟(126)
她半截脚掌入水,顷刻化为乌有。正此时,河面泛起诡异赤黑气泡,宛如沸腾,不久竟卷成了一个吃人般恐怖漩涡。
孟婆瞳孔大张,心中生出不切实际的期望……
一声巨响,数万赤黑之魂从漩涡中撕破,灵力劲猛的让万鬼难以睁眼,唯有孟婆不退反进,顶着猎猎风啸,向那深渊河水看去。
只见,一道白光徐徐从漩涡中走出,它血肉无存,只剩下一副遍体鳞伤的骷髅骨架,怀中却抱着一个完好无缺的人。
孟婆失语,豆大的泪珠控制不住的下落。
直到那白骨骷髅把人放到她手中,漏风的嗓子挤出一句不成调的破碎声音。
“……照看好他。”
便转身远去。
酆都的白骨残骸很多,谁也想不到,其中会有一副属于强大到无坚不摧的鬼王。
徐晏在阿鼻地狱修养了七七四十九天,推门而出时,依旧是一副滲人的白骨,那骨节不是如鲲鹏一般光滑洁净的,而是一个一个窟窿,一块一块的尸斑。
他心情极差,配上这幅丑陋尊容,连鲲鹏都不敢靠近半步。
孟婆拄着灯柄制的拐杖,裹着藏青色兜头大氅,遮住那场忘川风雨下伤痕累累的残躯。
徐晏见她来迎,问道:“他在何处?”
“寝殿。”
又问:“安好?”
孟婆垂首,“还未醒来。”
徐晏脸色一变,甩袖便往鬼王殿走去。
酆都不比人间仙界,有劳什子戒律清规,律例道法,比的便是位高权重,道法修为,而鬼王两样齐全,还阴晴不定,心情好便让你去六道轮回,心情不好就丢到十八重地狱泄愤,原本便是积威甚重,令鬼闻风丧胆。
但那还在认知范围内,眼下却不同了。
徐晏一路走来,所有鬼吓得都快贴在了地上,就连时常见他鬼官们,都拜倒在地,不敢看他一眼。
更有异心鬼,见他当真活了过来,直接转身跳下忘川,寻了个死得痛快。
对于鬼众而言,能从忘川活下来,那已经不是鬼了,就是个无法想象的怪物。
照理来说,这是徐晏乐见其成的事情。
但他的脸色却黑到了极致。
他驻足在寝殿门前,任由梨花纷纷,没过他凸起的骨踝。
孟婆忍不住出声,“鬼王,为何不入?”
明明急不可耐的飞奔而来……
徐晏没有回答,凝着眉骨,背影孤寂。
一阵风过,卷起一段梨花香,也吹鼓了孟婆的兜帽,露出了些面上被灼烧的疤痕,她扯了扯帽檐,收拢了些,而后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看徐晏的白骨。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了出来。
她说:“鬼王大病初愈,灵体有损,不应久立阴煞之中,”
随后双手幻化出件平凡无奇的玄色长袍,说:“老朽旧日曾得一件法袍,能镇煞养魂,还请鬼王着上,保重尊体。”
徐晏齿骨紧合成刀锋,勉为其难地穿上,遮去骇人的骸骨,推开了殿门。
孟婆老脸抽了一下,倒是真没想到鬼王也会臭美。
寝殿之中,一颗明珠亮如白昼,照得床上的人越发明艳。他肤白如月,透亮清澈,鸦青垂落的睫毛显得很乖,一贯圆润的脸瘦出了轮廓,便显得唇软嫩又丰满,如同染脂。
徐晏一见,便觉得骨头缝都疼了起来。
他坐到沈临鱼床边,骨节碰撞的声音在狭窄的房间里显得很突兀,他问:“为何迟迟不醒,可是有内伤难愈?”
说着便一指点上他眉心,直闯如沈临鱼识海之中。
沈临鱼的识海软绵绵的,像云一样,缠着他赤黑的灵力,他左右巡查无果,便有些急躁的戳了戳,那白云立即打了个滚,似乎不可置信地躲到了一边。
片刻后,又小心翼翼地上前,蹭了蹭他。
徐晏眯起了眼,揉了揉白云,将一段灵息传了过去。
耳边响起孟婆的回答,“并无内伤,只是仙君彼时刺杀万重阎,抱了死志,不愿醒来。”
死志,徐晏看了眼识海里的软趴趴的一团,这样娇气的东西,也会有如此想法吗……
徐晏将手抽离了些,那团便又缠了上来,抱着不让动,怪霸道的。
徐晏不管不顾地直接抽走了手,还弹了一下沈临鱼的眉心,有些气馁道:“本王当真是小瞧了你,五蕴环,锁仙丝,竟还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使出灵力来。”
徐晏说的云淡风轻,五指却在沈临鱼腕上掐出了痕迹。他眼前浮现出那日临危之际,一道青影如蝶翼般飞出,视死如归地拔出仙剑,孤注一击,永坠忘川之中。
孟婆看了看徐晏玄衣之下空洞的单薄身躯,看了看床边白骨与玉手五指相扣的画面,挣扎许久,忍不住劝道:“彼时仙君受辱鬼王身下,可以联合万重阎报仇雪恨,亦可以传信无极天相救困境,但仙君却宁愿牺牲性命,也不愿置鬼王于危难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