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当仙君徒弟(124)
徐晏分明心知肚明,却仍要轻他、践他、折辱他。不过是为了维持他身为鬼王不可冒犯的威严。
沈临鱼心如明镜。
徐晏对自己的那点在意,太轻太薄,比不过他的脸面,比不过他的尊严,比不过他的酆都。他只是把自己当做另一只鲲鹏,闲时赏玩,忙时丢弃,随意踩在脚下的依附品罢了。
谈什么在不在乎,实在无甚必要。
孟婆哑然,能怎么办呢?鬼王确实如此想的,她只好长叹一声,“当局者迷。”
忘川河畔,彼岸花开了一路,漆黑一片的河水上漂浮着点点鬼火,他们坐在河中央,各怀心事。
沈临鱼看了看明灭的灯笼,拨弄着灯下长流苏,漫不经心的问,“倘若老鬼王复生,孟婆会如何?”
脸还是那张悲天悯人的脸,说出来的话却锋利至极,她眼神说:“再杀一次。”
忘川的水泛起了波澜。
沈临鱼说:“什么?”
她摇头,“没什么,起风了,回去罢。”
那声音很轻,但沈临鱼通万物之灵,自然是听得分明。
他敛了敛袖口,上岸离去。
徐晏是在奈何桥的酒肆旁,寻到醉醺醺的沈临鱼的,旁边的对饮的野鬼,本还在吹嘘自己金榜题名时的光辉往事,一见到来人,吓得眼珠都快蹦了出来。
“拜、拜见……”
随即他被禁言了,徐晏不悦地睨了他一眼,将睡意正浓的仙君抱了起来。
野鬼吓得眼泪汪汪,不知道和自己对饮的竟然是个大人物,一团赤黑之气,已经落在了他后背上。
沈临鱼受凉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看了看双腿抽搐的鬼友,一巴掌拍到徐晏后背,声厉内荏,“不许你凶我鬼友!”
徐晏皱眉。
沈临鱼双眼红红,气愤的挣扎不止,“你欺负我,还要欺负我朋友!”
又埋在他肩头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万千委屈决堤而下。
徐晏有些无措,拍着他后背僵持原地。
不得不说小仙君实在太会撒娇,他动了动手指,将野鬼送去十万八千里,认命的抱着沈临鱼回了寝殿。
甚至开始反思,他是不是对小仙君有些过分了。
沈临鱼醒来的时候,身边多了山一般的珍宝,什么金银财宝、玉石琉璃,琳琅满目,晃得眼睛都疼,沈临鱼伸手随意拨了拨,从里头捡出了一颗微不起眼的夜明珠。
那是他喜欢了三千年,亲手送给徐晏的东西。
就被这样随意的埋没在茫茫珍海里。
他还记得战神为了他取得这枚夜明珠时,左臂的骨头都快裂开了,流血不止,彼时他便下定决心要守护好这颗夜明珠,守护好仙君们对他的宠爱。
可惜,没有做到。
他不仅没保护好夜明珠,甚至连自己也没保护好。
沈临鱼抱着夜明珠,缩在床角,无声泪流。
在酆都的日子,变得很快,也变得很慢,快在时光飞逝,慢在心里春秋。
沈临鱼把珍宝一半送给了孟婆,一半送给了苍离苑。
自己只留下一颗夜明珠,放在寝宫最显眼的地方。
他总是执著很没有必要的事情。
……
徐晏今日归来,颇为意外,沈临鱼竟然没有在外边梨花树上乱飞,而是乖乖宿在了寝殿里。
他坐在床边,看了看沈临鱼岁月静好的面容,拨弄下他耳朵上自己亲手穿过得小环,只觉疲惫尽散,心下平和无比。
沈临鱼慢慢睁开了眼,与他四目相对,片刻问道:“你可看见了那颗夜明珠?”
徐晏瞟了一眼,无甚在意,“喜欢么,下次我去东海,给你弄座山来。”
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可那又怎样?成千上万的夜明珠,也不会是他这一颗了。
沈临鱼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说:“徐晏,我真恨你。”
橘色五蕴环晃了晃,徐晏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这句话他在床笫之间听过沈临鱼说无数遍,但头一次觉得如此刺耳,如此心乱。
他总感觉眼前尽在掌握的人,好像会突然如一阵风,就散了。
心下又酸又疼,空落落的难受。
于是他迫切的占有了沈临鱼,逼迫他哀求自己,说喜欢自己,哭着喊着说他还要。
但徐晏还是觉得不满足。
一直埋在他身上,显示自己的不容忽视的存在。
这大概是沈临鱼第一次醒来见到徐晏,但如果对方没有在吻他,没有在玩弄他就更好了。
他想起那些话本里的祭品。
被剥的精光,五花大绑,供奉在神坛上送给邪祟的祭品,沈临鱼觉得自己就是那样一个祭品,束缚在床上,随时被享用,直到被丢弃,或者消亡。
徐晏非要见他没了神智才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