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师傅抓起旁边用了半辈子的茶缸，猛地砸向忿然作色的女儿。

「哐当」搪瓷的茶杯发出巨大的声响，几大块白色的瓷掉落在地。茶叶水泼了一地，劣质的茶叶有几片粘在妮儿的脚下。

气恼的妮儿抬腿，把滚落在地的茶缸一脚踢了老远，已经破败的茶缸咕噜咕噜滚了一圈，仅剩的白瓷彻底掉光了。成了一个黑不溜秋的家伙，黯然无色的偏居一隅。

宋妈气的目眦尽裂，捂着心口怒骂：“你想气死我们呀？”

“妮儿，你太不像话了。”贝之成把摔的不成样的茶缸捡了起来，可惜的看了看。

“我非要走，谁也拦不住。”妮儿一甩头发，大义凛然的昂起头颅。稚嫩而又倔强的样子，贝之成忍不住想笑，但又不敢。

“妮儿，你实在要走，也等过完年。现在都要放假了，你跑到外地去能干什么？人家可都是回家过年，你倒好还要去外地。

先安心在家，好好想想。过完年，我去找找人，看有没有安全可靠的路径。你再去好不好？”贝之成好言相劝。

辛师傅怒道：“之成，别管她。不知好歹的东西，要走马上滚。谁也别劝了，就当我没有这个女儿。”

“辛师傅，别说气话。”王兰英赶紧拦住他后面的话，女孩子一旦做了错误的决定，可是万劫不复的毁灭性的苦难跟随一辈子。

她的女儿贝之春正吃着苦，和眼前的妮儿一样，年少轻狂，不听父母的话，如今寡居带两个孩子，下半辈子谁还敢娶？

许是劝的时间太长，或许妮儿也累了。贝之成的承诺给了她小小的希望，父母的责骂，让她渐渐安静下来。

“好了好了，妮儿想明白了。再不乱跑了，安心待家里。”王兰英见妮儿不再倔强的说要走的话，想是劝住了。

宋妈千恩万谢的把他们母子送到楼下，“王妈，你家儿媳妇的店里还要不要人？让妮儿去帮工，找点事做。外面的厂子她不愿意去，她爸爸托人给她找的工作都是工人，她嫌累都不愿意去。”

“别提了，那个米欣儿油盐不进。贝家海眼看着退休手续就办妥了，想去给她帮忙，她死活不同意。刚还在家里威胁之成，也不让他去店里。糟心的很，个个都让人操心。”王兰英痛恨的跺了跺脚，万般无奈。

“唉……什么世道，想咱们那会儿，对公公婆婆可是言听计从，挣的每一分钱都给公婆掌管。哪像现在的儿媳妇，个个都是祖宗，娶回家都是当菩萨供着。”

“谁说不是？你家儿媳妇还算可以了，至少还听你那么几句。我家的儿媳妇，唉……说多了都是泪。

宋妈，你听说过七栋的老刘家吗？她都七十多岁了，到现在还不能当家作主，钱还给家里九十多岁的婆婆掌管。看看人家多有地位，九十多岁呀？还管着家里的钱呢！”王兰英羡慕的说着。

贝之成笑着道：“妈，你羡慕啥？那家人我也听说了。也就九十多岁的老太太拿着七十多岁的儿媳妇的退休工资，人家孙子的钱可是孙媳妇掌管。

两个老太太，一把年纪了。又没什么开支，拿着钱不过是过过瘾。

还真当家？家里不得乱套。你别痴心妄想，搞旧社会那一套。

米欣儿不管我的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想管她的钱？做梦。”

“你还护着你老婆，她给你灌迷魂汤呢？”王兰英眼睛里都是憎恶之色。

“之成，你妈不容易，别让你老婆把你带偏了。”宋妈刚开口，贝之成道：“宋妈，您赶紧回去，我家的事我知道处理。好好看着妮儿，可别再跑了。”

回头又对王兰英道：“妈，赶紧回家。这么冷，冻感冒了又得花钱。”

母子俩朝着宋妈摆摆手，缩着脖子，笼着手大踏步的往家走去。

贝壳儿已经睡了，米欣儿眯着眼睛躺床上，贝之成悄没声息的靠向米欣儿，刚伸出手想搂抱她，米欣儿一个翻身，把他的手挡了回去。

“稀罕。”贝之成嘀咕道，拉过被子，蒙上脸，一会儿便鼾声大作。

年前最后一天班，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家哈着气，搓着手，把空调开到了二十九度。

“你们不热？我好热。”龙婷婷二话不说，拿起遥控器嘀嘀几下按到了二十二度。

“龙婷婷，你不要这么自私，我们都好冷。”何展旭把空调又嘀嘀按回到二十九度。

“嘀嘀……”

龙婷婷不服气，抓起遥控器几下回到二十二度，何展旭抢了遥控器摁回二十九度。一时，工作室里只听见「嘀嘀嘀」。

“你们俩别吵了，打扫卫生准备放假。空调关了，你们俩这么喜欢空调，那你们负责打扫干净。”谭美丽开始执行她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