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变情人这件事(4)
院长又问他怎么不拍几张照片回来,向谷回答不上来,只挠着下巴讪笑。
事实上,这会儿回想起整趟旅途,浮现在向谷脑海的,是绿眼睛的少年微笑着向他打开手掌,掌心里捏着一支芥末。
橙红的火光点染着他的鼻尖、下颌,还有修长的五指,将肌肤映照得莹润透亮。
他安稳坐在那里,像自风雪中偶然现身的精灵,向幸运的归人展露一个笑脸。
就连后来在雪山上看极光的时候,向谷也光顾着回想这事,压根不记得还要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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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趟雪山之旅下来,回到福利院,向谷多少是有些乐不思蜀了,一门心思就想着开学。
就连院长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你俩倒还真有缘,怀特就在福利院待了那么一年,你偏偏就在那一年提前分化,也算你小子命大。”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俩感情还是这么好,还挺叫人羡慕的。”
向谷正不好意思地挠着下巴,边上忽然插进来一个酸溜溜的声音,“哼,你可别忘了,怀特是让一个有钱的贵族收养了,这些年接受的东西只怕我们想都想不到,我劝你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当心乐极生悲。”
闻言,向谷很是不屑地切了一声。
说话的这家伙,从前是院里的小霸王,一个豇豆味信息素的Alpha,怀特还在福利院的时候,这豇豆天天变着花样去找人麻烦。
然而怀特从来都是一幅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的样子,即便新衣服被红笔写上难听的侮辱性的话,被褥被打湿,早餐的米粥里被放了死蟑螂,或者是下午在球场上被针对,他都满不在乎。
只要和院长说衣服在晾晒的时候飘进了隔壁摆放的油漆桶,就能不惊动任何人并拿到新衣服;发现自己粥里的蟑螂后,一向第一个起床的怀特回到卧室睡了个回笼觉,院长阿姨误以为他身体不适,于是额外给了他零花钱让他给自己进补。
至于在球场上被针对……
怀特本人似乎压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私底下同向谷闲聊的时候,还满口夸赞,说他没想到福利院的大家这么喜欢运动,在球场上的时候每个人都全力以赴,这种氛围他很喜欢。
对此,向谷也是无言以对。
福利院的球队此前基本都在摸鱼,即便站那儿不动,也投不进几个球。
说他们不入流都算是抬举了,顶多算是在入门的边缘徘徊。
所谓的针对可能真的只存在于豇豆和一众跟班的信念中吧。
唯独被褥被打湿这一点让怀特稍有些苦恼,不过向谷很乐意和他分享自己的卧室,于是唯一的问题也不成问题。
怀特离开福利院的那天,豇豆的反应叫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他哭得简直就像是死了爹娘,向谷一度以为他会哭死过去。
向谷倒是没他那么难过,毕竟怀特临走前还送了他一台端脑,只要向谷愿意,随时都可以联系怀特。
他只是没想到,那个一脸杀猪相的豇豆,如此大费周章找怀特的麻烦,居然只是为了引起怀特的注意。
连院长都被豇豆的哭声惊动,当她闻声赶来,豇豆抱着她的腰,哭得一抽一抽的,“他、他怎么就这样走了啊——我都还没——我都还没和他成为朋友啊——”
向谷:“……”
向谷费了大力气才忍住没有泼他冷水。
像豇豆这样的性格缺陷在福利院儿童身上并不少见。
院长阿姨虽然人美心善,但毕竟只有一个人,无法时时刻刻关注到福利院里几百号孩子的心情。
这些孩子还没有学会如何与这个世界相处,就因为战争、疾病,以及各种灾难而孤身一人。
对于豇豆来说,此前所有跟随在他身边的人,都是他依靠自己的拳头,依靠自己的势力,靠征服,靠威吓,靠欺压而“赢”来的。
假如他某天服软了,或是不再有威慑力了,那也许跟在他身后的人便会离开,成为别人的伙伴,而他自己,则又会变回初来乍到时形单影只的可怜模样。
重塑自我并没有嘴上说得那么容易。
即便是向谷,在怀特到来之前,也是个时常被形容为阴郁孤僻的小孩。
他并非不想和周遭和谐共处。
只是,在这座福利院里,像豇豆这样只知道通过伤害他人来巩固自己的家伙随处可见,向谷从前并不知道该如何同这混乱的一切相处,他能想到的,就只有与混乱划清界限。
至少先保护好自己。
直到见到怀特,他才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能在混乱中活得自由且安宁,像只生来无畏的海鸟,面对风暴时非但不会害怕,反而会自然地舒展羽翼,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阵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