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拂晓而至(20)
“那个江军以前坐过牢你知道吗?”吴婶压低着声音,嘴上说着,眼睛溜溜地四处瞧着,生怕被谁听了去。
这个林菀倒不觉得奇怪,他们这种人进出派出所应该是家常便饭常有的事,越是冒头的人,派出所的案底越厚。要说江军身上没官司,那才叫奇怪呢。
“你知道他犯的是啥罪吗?”
林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吴婶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不是她想听的……
果然……
“他犯的qj罪!”那三个字像是脏了吴婶的嘴似的,她说的时候一脸的嫌弃鄙夷。
qj?这两字像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地刺进她的心窝里,将她死死地钉在道德的十字架上。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犹如泛滥的黄河水一瞬间灌进来,她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装的太多像是要溢出来似的。
吴婶索性一股脑儿地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一口气倒的干净,“听说那个江军qj了一个女学生,被公安局逮了个正着,判了八年。不过人家底子厚根子深,这不,还没到年头就放出来了……”
吴婶像唐僧念经似的叽里呱啦地又说了很多,林菀一句都没听进去。意识还停留在qj这两个字眼上。江军是混混头子,这个身份明摆在那儿,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她实在无法把他和qj犯联系到一起。一想到这个人对自己做过什么,她就恶心想吐,甚至有种咬牙切齿的恨意。她不能对他做什么,但至少可以远离他。
对,她必须远离,不光为了她自己,也为了他们这个家,更为了他们死去的父母。
林菀一连着两晚睡得都不踏实,眼睛一闭,各种前尘往事都闪现眼前,就连梦里也逃不开那些不愉快记忆的纠缠。她已经很久没有做那样的梦了,梦里的女孩光着腿衣衫不整地在草地上没命地奔跑,后面那个黑影步步紧逼猖狂地□□着。女孩边跑边回头看,她想看清楚黑影的真面目,可却总是看不清,这时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刺破了黑夜,她终于看清了黑影的脸……
梦里的滚滚雷声幻化成耳边的阵阵铃声,林菀猛然惊醒,额头上渗着一层虚汗,意识尚未回归,还定格在梦的最后一个画面里……那张脸……居然是江军……
第14章
沉闷的铃声从枕头下传出来,一阵阵的,乐此不疲,大有‘不接誓不罢休’的架势。林菀回过神,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屏幕上闪现着‘疗养院’三个字。她赶紧接起,还没来得及问好,就听那边说,“林落出事了,你赶紧来一趟吧……”
林菀听完电话,找急忙慌地穿好衣服,交代林茵顾好面摊。林茵还赖在被窝里鼓弄手机,一听要把面摊甩给她有点不大乐意,“我看面摊,你干嘛去呀?”
林菀实在没那闲工夫跟她置气,“刚才疗养院打电话说……”
“得得得……”林茵摆了摆手,做了一个‘打住’的姿势,“我不想听……你走吧……”
林菀知道林茵不喜欢提疗养院,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疗养院碍着她什么事了。
林菀又被迫做了一次冤大头,这一大清早的,天刚透亮,出租车都关了计时器漫天要价。换做平时,林菀才不会花这冤枉钱,不过疗养院的事耽误不得,所以只能割肉了。
林菀赶到的时候,护工简单地跟她说明了一下具体情况。林落凌晨四点多的时候起夜去厕所,一去半个多小时也没回来。值班护工担心她有事就去厕所找,结果厕所里根本就没有人。值班的三个护工找遍了整个疗养院也没找到她,实在没办法了,她们就去查看夜间监控。从监控上看,林落去完厕所没有回屋,而是绕道从后门跑出去了。值班护士赶紧联系院长,院长和两个护工顺着她的拖鞋脚印一路找,终于在一个胡同里找到了林落。当时她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水果刀比比划划的,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念叨着,“别过来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杀死你,杀死你……”,她身上穿着的蓝白条病号服染着一大片血迹,那血还是新鲜的未凝固,显然事发没多久,只是另一个当事人却不知所踪。
林菀看见那把水果刀,三寸刀片连带着刀柄都是血,那人一定伤得不轻,林落神志不清,下手没个轻重,这一刀下去不死也没半条命。林菀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大泉那笔医药费还没筹齐,这又一笔飞来横债,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林菀不是没有怨言的,日子的艰辛让她仿佛看不到希望,总是在苦难中漫无目的的挣扎,好不容易看到一丝曙光,到最后又会熄灭。
她想把一肚子的抱怨都发泄出来,可她该向谁抱怨,是死去的父母,是正在上学的弟弟小满,是不懂事的茵茵,还是精神不正常的林落?好像他们每个人都欠她的,又好像她欠他们每个人的,情和债总是说不清讲不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