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人是可耻的(69)
当然,下手之前要把牛全身清洗一遍,不然挤出的奶不卫生。老毕挤了半天,只挤出了半杯,他觉得不应该在徒弟前面丢脸,就找了个理由,说今天牛的身体有些不适,改日再挤吧。
下了班,陈宫先我一步回到家里,买好了吃的等我。我们住在一块,很少开火做饭,大都是在外面填饱肚子,以前买的锅碗瓢盆基本都是锈迹斑斑,因为我俩一个赛一个的懒。吃完饭以后,我们的精神生活十分匮乏,无非是打打扑克,下下象棋,唱唱戏曲,吹吹牛皮。
你可能不知,陈宫是个戏迷,他对我们本土的黄梅戏的喜爱非同一般。他谈起黄梅戏来头头是道。他说现在的黄梅戏之所以很不景气,是因为缺少像严凤英那样的大师级人物,如果严凤英不死的话,那么中国的国粹就不是京剧而是黄梅戏了。
他说现在他喜欢的黄梅演员有吴琼、赵媛媛和马兰,她们唱得真叫甜。
其实陈宫不知道,马兰是文坛老匠余秋雨的老婆。这当然无关紧要。陈宫在侃侃而谈之后,就忍不住迈着台步捏着嗓子唱了起来。说实在的,他唱得很难听,男不男女不女的,我很想扁他一顿。但念及哥们之情,只好放他一马。
我的小说创作也搁浅了很久。主要是那台会生字的电脑被我卖掉了。至于买掉的原因,我只能说,生活所迫,实属无奈。那天我在一个商品交易的论坛上发了一个帖子,转手一台新买电脑,有意者请联系XXX――我前脚刚把帖子发出去,后脚电话就响了。
是一个男子沙哑的声音,他问是不是我要卖电脑,我说是的,你想买吗?他说:“我要先看看货。”于是我问:“你在中国的哪方?”他说:“我就住你家楼下。”我电话还没挂掉,男子就咣咣敲门了。
这厮围着电脑转了两圈,又显示屏上掸了两下,然后手里多出了一把螺丝刀,三下五除二把主机箱给拆了。我想,他真是个行家。男子又快刀斩乱麻地组装好,问我:“你用了多久了?”我说:“三四个月吧。”
“麻烦你实话实说。”
“六七个月吧。”
“到底是六个月还是七个月?”男子刨根问底。
我想了一下:“我也不记得了。”
后来我们谈了很长时间,主要是他问我答,诸如你是和谁一块去买的,买的时候有没有带上钱之类;最后还是以一千一百元成交。虽然吃了很大的亏,但聊胜于无,这钱足够对付两个月房租了。
我说过,我不会放弃我的小说,就像我不会放弃追求小丁姑娘一样。当然,小丁姑娘和小说是两码事儿,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我写小说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我追求小丁姑娘是为了证明自己存在得很好,它们都是我的梦想。有一点不同的是,要想追上小丁姑娘,必须先写好小说。
在小丁姑娘眼里,我是一个非常平庸之人,她不知道我有写小说的本事。如果她知道,她肯定会改变原来对我的看法,她会觉得我很有才华,是个不可多得的大才子,这样,她或许会给我一个机会。虽然不一定能成功,可是只要她肯给我机会,就说明我不会彻底失败。
你可能会说,即使你写好了这个小说,又能如何?
不错,感谢你的提醒,我还需要它火起来,它能出版面世。只有面世了,小丁姑娘才能看得到。不然只能烂死在文档里。据春哥生前打探的消息,小丁姑娘没有在网上追小说的习惯。她只看纸质书。
要想出版,对于新人作者,特别困难。老九表哥是向我约了稿,可他只是一个小编辑,起不了大作用,小说能不能出版还要主管说了算。管不了那么多,当务之急是先把小说写完了再说。电脑卖掉了,我可以到网吧去写。想想真有趣,这部小说开始的时候就在网吧写的,现在又不得不在网吧终结了。
关于小丁姑娘,还有一点要补充。你知道,春哥跳楼后,我去了福士康一次,当时我站在人群中间沉默很久。一是因为春哥死得太突然,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二是我在极目搜索小丁姑娘。可是人海茫茫,寻找一人是何其不易。
我没有看到她,也许她真的已经离开了,和眼镜男一起。如果真是这样,一辈子再也见不着面,我会真心祝福她。
晚上我充满绝望地写道:我踏上了死亡之路,一切都变得俗不可耐。我去买安眠药,可他们不卖我那么多,他们说:上面有规定的,一次只卖两粒。我气得要死(如果能气死,倒也不错),把钱甩在他们脸上,气鼓鼓地走了。两粒顶个屁用,我怀疑服下以后晕都不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