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人是可耻的(19)
“我很担心你。”我说的是真心话,“你表姐简直人面兽心!”
“也不能怪她,她也是被逼无奈。这个组织里的人,都是靠行骗自己的亲朋好友来混饭吃的。”
“他们打你了么?”
“没有!每天就是上课洗脑,说什么两年赚五百万,我才不信,太可怕了。”
“别怕别怕,”我向她保证,“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我的办法只有一种,就是扔钱。我相信钱是万能的,他们拿了钱,自然就会放胖妞出来。可是我手上真的没有那么多钱。像我这样的“月光族”而言,六千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只能去借,别无它法。陈宫也没多少钱,翻箱倒柜才凑齐了一千块。
怎么办?人不能不救,不救的话,胖妞真的有可能十年八载都出不了那个罪恶的传销组织,更有可能会在行骗别人的时候被警察抓个现行,下半生的时光只能用来坐牢了。我又向春哥、老九、张郎以及所有认识的自觉关系还不错的同事们借,这帮孙子,别看平时都豪气干云一诺千金的,真到了用得着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都谈钱色变,望风而逃。
我不怪他们,在深圳生活,尤其是在深圳打工,生存乃是第一要义,谁的钱都来之不易,每个人都活得很现实。也就是说,谁也别想欠谁的,尤其是对于钱。
低三下四地向别人借钱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对胖妞还是有着一定的感情基础的,因为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久。而且回想起来,胖妞这个女孩还是不错的。
胖妞是陕西渭南人,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女孩。上学时成绩优异,后来参加高考,因为考场发挥失常而与大学失之交臂,然后像很多的农村女孩子一样,外出打工来了。因为长得胖,她变得沉默不张扬。她兢兢业业地工作,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在我们厂,她还得过一次“优秀员工”。
总之,胖妞除了长得不好,其它一切都还不差。她爱上了喜欢故弄玄虚的我,她爱得是那么纯粹那么直接那么强烈,爱得那么义无反顾。可是最后她发现,我并不爱她,我爱的人只有小丁姑娘,她变得心灰意冷了。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不很适合我,于是她选择了放弃,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她心痛地放手了。
想到胖妞的心痛,想到她曾为我付出的一切,我发誓一定要把她救出来,不然后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我救她出来也算是还了她的人情,我不想欠谁的,欠别人的感觉一点也不好玩。
实在没辙的情况下,我想到了家里,我记得我还有一个老父。我试着联系到了我那陌生的父亲。我向父亲不冷不热地讲述了我的打工生活,顺便也说了需要钱的事情。
两年多了,我还是第一次电话给父亲。父亲在确认了我是他的唯一的儿子吕树的时候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哭,难得是他觉得很伤心吗?应该是他伤了我的心才对,那么多年对我不管不顾,把我丢给了年迈的外婆,就那么理直气壮地消失了,他对得起我吗?数年来,我过着一种无父无母的生活,与那些孤儿院里的孤儿有什么区别?现在我有困难了向他要点钱,他至于要大哭一场吗?
我说:“别假惺惺了,到底给钱不给?”
父亲问:“多少钱?”
我说:“至少三千块。”
父亲没搭腔,沉默良久,他才问我要了地址,他说他会很快给我寄过来的。我抽了抽鼻子,说没事我挂了啊,然后不等父亲反应,啪地挂了电话。
几天后我收到了父亲寄来的三千元钱,他没有食言,我很欣慰。加上之前借到的,我总算凑足了六千块,然后打电话给胖妞,告诉她钱已经弄够了,让她给个可用的账号。胖妞收到了钱,如数交给了那个传销组织的头目,头目还算有点人性,迂回地把她放出来了。
重获自由的胖妞并没有来深圳找我,她回陕西老家了,她在到家后的第一个晚上便给我发了条信息过来,她说:吕树,与你相遇,真好,可老天爷不高兴;咱俩的缘份到此为止吧,我把最美好的祝福送给你,以及,你的女神小丁。
看完短信,我的心头一阵怅然若失。又感觉到痛,像是身上割去了一块肉。
第11章 不做哥们
陈宫对我说过一句话,要做哥们儿,就要做最铁的哥们儿,做不了最铁的哥们儿,那就不要做哥们儿。这话听上去很拗口,但道理非常简单,就是说,要做哥们儿就是做最铁的哥们儿。至于怎么理解这个“铁”,则要视个人的情况而定。
比方说我,吕树,我对陈宫算是够铁,铁到我的钱就是他的钱,他的钱还是他的钱。我们一块上街吃饭,基本上都是他负责点菜点酒,我负责饭后埋单。当然,这也是我贱的一面的体现。对于掏钱,我总是表现得争先恐后、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