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榜之后(35)
可以说,除了相貌上差强人意之外,刘大志实在是百里挑一的上上人选。他心里就有了底儿,他对女儿说,父亲也不强求你,父亲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吧,只是别太难为刘大志,人家对你没啥坏心思!
为了赢得葛兰的好感,刘大志使尽了浑身解数。他精心策划了一场足以令葛兰丢掉当前工作的“大阴谋”。
张姐跟前门大街卖狗皮膏药的胡老六有染,这是刘大志早就知道了的。有一天张姐例行公事似的又跑到胡老六那里耍威风去了,刘大志就一个电话打到她的店铺里:“小红吗?啊,对,我是大志,我和张姐在块吃饭呢!呃,张姐说她的一只黄手帕落在店里了,麻烦你通知兰兰一声,让她马上给张姐送过来,张姐急着用的。”
随后交待了具体地点。葛兰果然找到了那只黄手帕,她丝毫没有怀疑刘大志言语中的虚实,以为张姐真的正着急,就匆忙打了辆的士,直奔前门大街。
下车之后她却发现,面前的店门业已关闭,而门的两旁还挂着一副长方形的木招牌,上面写着:祖传秘方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左下角署名:胡老六。她猛然想到了小红嘴里经常提起的那个和张姐一直暧昧不清的男人,心口一怔,但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门并未上锁。经过一条长长的青石板甬道,葛兰来到了这家主人的正屋跟前,门窗依旧关得严丝合缝,时值正午,光天化日,一瞬间她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敲了几下门:“有人吗?有人在吗?张姐!”
毫无回应。葛兰心里有些打鼓。
她定了定紧绷的神经,推开门蹑手蹑脚走了进去,房间里光线很暗,偶有阳光透过窗棂撒进来,光柱里就一阵尘土飞扬。一步,两步,三步,她中邪似的迈向了主人的卧室,她好象听到了老鼠蟑螂们捣鼓出的悉悉簌簌的声响。这声音又牵引着她的脚步,四步,五步,六步,向前挪进。
她不自觉地又推开了卧室的门,仿佛里面堆放了无尽的宝藏似的。好奇心迫使着她急切地想看一下到底是什么“宝藏”,然而她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她只看到了两具闪光的躯体彼此纠结、缠绵、翻滚,忽上忽下,左右摇罢。
“啊!”
她魂飞魄散地大叫了一声,捂住双眼,愣在当地。床上的生物们才停止了动作,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毫无商量的余地,葛兰被张姐解雇了。不仅上半个月的工资分文无取,而且还被张姐狗血淋头地臭骂了一通,真个是羞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小红这时却成了个袖手旁观者,在张姐羞辱葛兰的过程中,她是不置一词,一句劝慰的话儿都懒得说。待张姐发泄完怒火转身走掉的时候,她才幽幽地对葛兰说:“你也须怨怼不得,你看到了不该看到了东西,张姐要辞你,我也没办法。”
“这我晓得,我谁也不怨,只怨自己命苦。”
“天下之大,好工作遍地开花哪儿都有,你要走了,我真有些舍不得呢!”小红虚情假意地说,“我就祝你一路顺风,早日寻到能照顾你一辈子的人吧!”
葛兰苦笑:“谢谢。”
收拾了行头,脱去工作服,换上自己的衣服,拍了拍小红的肩膀,一言不发走开了。
回到家里,环视着周围熟悉而陌生的摆设,葛兰竟觉得自己像是圆规,从起点开始向前奔跑,跑来跑去,跑了半天却发现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生活真是不给人以大的希望,葛兰如是想。还是家好,生与死都在这里进行,诗人说,家是避风巷,家是出门在外的游子们魂牵梦萦的港湾,家总是给人以温暖的感觉。
此刻的葛兰,此刻的心情却与温暖丝毫不搭界,她觉得一切都是冷冷冰冰的,都是死气沉沉的,都是令人无法产生豪迈气概的。她一个人坐在客厅宽大的沙发椅上,两臂平展,耷拉在椅背上,回想着踏入社会以来的点点滴滴,她是百感交集。
郑青海的若即若离,刘大志的不依不挠,张姐的表里不一,小红趋炎附势,父亲的望女成凤,菊姨的尽职尽责,以及爱情的山雨欲来风满楼,求职的少年初识愁滋味,这些都让她刻骨铭心,没齿难忘。她觉得,她能够不离不弃地坚持到现在挺不容易,她认为她是战胜了生活,战胜了命运,尽管只是很微小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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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还得出去找工作。不能窝在家里,生活虽不给人以大的希望,但总归是有希望的,希望虽小,总是存在。她翻开了当天的本地日报,竭力寻找着她所需要的信息。
求职栏里挤满了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豆腐块,各种工作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而且上面基本上都留有甲方的联系地址和通讯方式,工资都是明码标价,五百的,八百的,一千的,甚至一千五、二千的,薪水开得最高的是年薪十万,不过那是招聘法院副院长的,她就免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