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村见闻录(21)
我向主持汇报了这件事,主持问我:“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打碎骨灰塔是罪,我们差点饿死她也是罪。
主持见我半天不说话,说着“让她离开吧。”
“不行。”我觉得事情不能就这样结束,对主持说:“她的罪和我们的罪要分开算,她要偿还自己的过错,我们也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我向主持提议要做她的度厄师,由我帮助她赎罪,我会教她念经,让她念完一万遍再离开。至于我们的错,我们要为她念一年寿经,每天都念。
主持同意我的建议,但是觉得她一个年轻女生待在神庙不合适,我说:“让她住远一些,我会给她做一个面具,我不会让她接近主殿周边,虽然一诺离开,但其他神使是经得起考验的。”
有我的保证和监督,主持再无顾虑,我向师兄弟们宣布了这个决定,他们不太愿意为她念寿经,主持走出来说:“一定要念,神庙的疏忽要由所有人承担,因为神庙的荣光所有人都在享受。”
事情定下来了,我回去做了面具,涂上了艳丽的红色,和她正好合适,她睡着了,我亲自给她戴上面具,又亲自向她宣布了神庙的决定。
我看得出她是不服气,可是她反抗不了,我教她念经,她不是真心的,但是没关系,有时间,我知道她疲惫,让她先休息。
第二天她还是没有安心留下,我告诉她她走不了,她只是暂时接受,不是真心的。她说要去打电话,她真心的低下了头,求我让她去,她说她做的事自己负责,我知道她不会逃跑,同意她去打电话。
男女有别,我一直和她保持着距离,她也主动遵守就很好,她身体虚弱,走得很慢,我没有催促,她对着家人撒谎,我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我只是沉默着等着这个想法消失。
她提出要去拿衣服,我没有拒绝,神庙确实没有衣服给她穿,监督她拿衣服不合适,我在楼下等她的时候,看着她院里的树,再次肯定她是个很特别的人,与之前所有在图书室住过的人不同。
她在小卖部买女生用的东西,我惊吓的退了出去,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主持说得对,她住神庙不合适,但是不合适也没办法了。
她知道我尴尬,故意要我赶走她,我有些恼怒,无法克制的问她“你是想再被关起来吗?”
她从来不是温顺的人,说出的话很锋利,我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不应该再提我们做错的事,我很难受,让她别再说了。
还好她停下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我们往回去,她走得更慢,我想帮她,但不知如何开口,只好直接拿起她的东西走在前面。
见到青月的父母跪在神庙前,我想起她说的罪不及父母,如果青月不离开,这样的情况不会发生,我忍不住问她是否感到愧疚。
她一直有自己的想法,她说不愧疚,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们离开,甚至觉得神庙的人应该一起跪下赎罪。如同主持说的,神庙的人应该共同承担神庙的荣辱,她说得对,我们也错了,我们没有发现,也没有阻止。
我像突然被重物击中了头,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她今天反复让我觉得自己做错了,我真的很不适。
她以为我生气了,自己找借口离开了,我回屋反思了很久,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又不能放着不管,只能让小陌去盯着她。
我一夜未睡,仿佛在一个漆黑的森林里迷路了,我找不到方向,直到晨光照进我的房间,我突然走出来了,我不执着于对错了,我承认错误,认定她是神明给我的考验,她会让我怀疑,让我动摇,让我改变。
这个考验我一定会度过的,我会去面对,去解决,去修炼我自己。
决定接受考验之后,我继续教她念经,她一开始做得不好,也很不适应,可她用自己的方法做了标注,很快就能背了,我觉得还不够,她却说“念经重在心诚,我是初学,不可能比得上常年念经的人,要求可以不要那么高吗?”
我觉得她说得对,我愿意相信她心诚,把我小时候学念经用的珠子交给她,她不能接受从现在开始计数,我以为她嘴巴里会再次冒出惊雷般的话语,她却接受了。本来她在神庙应该做苦工,要挑水劈柴挖地,但是神庙对她有错,我只让她在厨房帮忙。
我无法时刻监督她,是小陌经常跟着她,他一开始不喜欢她,师兄弟告诉他她是罪人,可是他不知道罪人是如何判定的,其实在这次的事件里,所有人都是罪人,只是我们不会为自己戴上红色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