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喻瑶华每次伤心了难过了，都会一个人躲在那里哭鼻子，位置也不会变，就后院拐角的秋千上，盘着腿面对着墙。

喻若华一找一个准儿。

“哭包，”喻若华把带来的披风给他披上，然后坐在他旁边，“这次又是为什么？嗯？”

喻瑶华压抑的哭声停了一瞬，随后委屈巴巴地把脑袋撞进喻若华怀里，“皇兄，父皇怎么能这样……”

“你知道了？”喻若华搂过他，右手慢悠悠的轻抚他的后背，语气温和，“就知道瞒不住你。”

“父皇母后就相信你，什么事都告诉你，然后你们都一起瞒着我！”喻瑶华突然凶巴巴地揪住喻若华的衣襟，“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笨，那些事情告诉我也是徒劳，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让我……让我像个傻子一样？”

“你别瞎猜，”喻若华由着他拽着自己，叹了口气道，“不告诉你是怕你伤心。”

“你们都瞒着我我才伤心。”喻瑶华立刻道。

“嗯，以后都不瞒着你了，”喻若华松开他的手，“别哭了。”

喻瑶华撇撇嘴，抱住他皇兄的胳膊，吸吸鼻子问：“父皇该怎么办？”

“父皇不会有事的，”喻若华低声哄他，“今天已经能下床了，胃口也好了不少，相信不久就能康复的，对不对？”

喻瑶华乖巧地点头。

喻若华又温柔地哄了他一会儿，突然挑眉道：“晚萧，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的时候，你非要爬到树上偷鸟蛋，结果下不来的事了？”

说着，喻若华还煞有介事地抬头四处望，“是哪棵树来着？”

喻瑶华本来眼眶就红，这会儿更是连脸蛋一起红透，他捂住喻若华的嘴，“我才没有那么丢人，你别瞎说！”

在喻瑶华短暂的十五年人生里，若说江望青是喻瑶华温暖的全世界，那么喻若华就是喻瑶华观察这个世界的眼睛，两人都被喻瑶华妥善地放在心尖尖上。然而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不管失去哪一个，喻瑶华的世界都不会再完整。

但现在，他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皇子，哪怕是知道父亲做了天理不容的事，内心悲伤不知所措，但也很快就被喻若华安抚好了情绪。

最后喻瑶华被他皇兄哄着睡了，喻若华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在他额上短暂地亲了一下，又替他裹紧身上的披风才抱着他回了昭阳宫。

“就这样？”江望青挑眉，语气诧异，“他没趁萧萧睡着了给他喂个不干不净的东西吃，反而还……还亲了他？”

“不悔是这么说的，”知云皱眉，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公子，其实也不怪三殿下把二殿下看得重，这要不是我跟您在一起知道了这些内幕，恐怕我也会觉得二殿下是真的无条件地疼宠这个弟弟。”

“而且说二殿下捧杀三殿下也不至于，我记得三殿下前两天还说呢，他年前因为功课完成得不好还被二殿下狠狠地罚了，这……”

江望青皱眉，本能地觉得不对，他反复默念喻若华的名字，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他敲敲桌子，“若是我猜的没错，二皇子怕是要对喻晟下手了，你让不悔注意点，别让他把这件事扯到萧萧身上。”

知云点点头，“好。”

晚间的时候，知云拿着一封信兴冲冲地进了书房，“公子，三殿下给您的信。”

“这小孩太没有良心，”江望青接过信抱怨道，“回宫那么久才想起来给我写信。”

知云撇撇嘴退下，装作没看见他家公子扬起的嘴角。

“润泽，一别五日，你竟不曾主动来信说想我……”

江望青不自觉笑出了声，他已经能通过字里行间的词句，想象出小皇子写信时撅着嘴质问又红着脸害羞时的样子了。他舔了舔唇缝，期待地看了下去。

“我在宫中一切安好，就是晚间入睡时稍显困难，我竟是已经不愿意与你分塌而眠了。与你写信时细细想来，便觉得你真是个坏心思的家伙，故意将我掳去你家，搅乱我所有的习惯，让我再也不愿意与你分开来。”

小皇子说话时总是不急不缓，颇有南方侬侬软语的腔调，读着他的信，江望青的脑海里顷刻间就浮现出了他一字一顿的样子，有点可爱，但更多的是在撒娇。

“前些日子不曾察觉，今日与皇兄在流芳宫叙话时才发现宫里的迎春花已经开了。明日就是三月，春天就要到了，待到父皇的身子有所好转，我就亲自去丞相府提亲。赐婚之事拖到现在，实在是我有愧于你，待到你我二人明媒正娶，我再用一生去补偿你。如此，我便不在这里细说了。”

江望青的眉眼在这一瞬间软得不像话，他心心念念的小皇子也在同样的期待着他，如此，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