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神的自觉(2)
这语气甚是凶悍,让虬髯大汉笑容一变,带着淫邪之态说到:“不过,若是压寨夫人,就另当别论了。”
这意思明白的很,那妇人脸色一白,乖乖地按照强盗们的估价写了家书,又拿出信物来。强盗头子甚为满意,命人将妇人带下去好生看管。接下来,就是那老者了。
这老者却是个硬骨头,开口便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气的虬髯大汉一把将他推倒在地。那老者爬了起来,只说自己一条贱命,将死之人,绝不牵累子孙,何况子孙还不指望他活的长久呢。
强盗那边自然是恼了,他们拳打脚踢,逼着老者写了家书。那老者颤颤巍巍,嘴角还流着血,叹着气,却到底没有话说的硬。
轮到栖缅时,栖缅早已打定主意,她根据强盗们的要价,估算了一遍自家产业,发现把自己买了恐怕也凑不够那个数。想想父亲已经老迈,若再失去仅有的产业,父女二人就是喝西北风也不成,既然如此,倒不如将自己一条贱命丢弃。
做人压寨夫人这事,栖缅是想都没想的,那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倒是深得她心。于是,她暗中观察局势,发现山洞不远处就是一处悬崖,看样子挺高的,能把人摔死。她怕痛,那悬崖自然越高越好。
就在强盗们注意力往栖缅身上转移时,栖缅奋力冲向悬崖那边,亏得现在没有绑缚,手脚利落。悬崖就在眼前,栖缅来不及纵身一跃,直接冲了出去——
本以为会有头朝地碰撞碎裂般的疼痛,谁知却是一只手承受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脱臼。尚未回过神来时,整个身子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天旋地转间,栖缅的双脚已经踩在坚实的地面上,一只手被人捏着,周身被异样的气息包围。
“你也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那强盗头子握住栖缅的手,居高临下瞪着她,嘴里冷冷吐出几个字。
栖缅惊魂未定,她在匆忙间定下自己的生死,转瞬间又为人所救,这须臾之间的转变,不是那么容易缓过来的。
“嘿,还真没见过这么烈性的女子!又不是叫你做压寨夫人,至于吗?”
虬髯大汉嘟囔着,小喽啰们起着哄。
若是平时,栖缅听了那话只怕会脸红,此刻却不然。她瞧着那强盗头子,像瞧着一头将要吃人的猛兽。
“人穷命贱,我家没那么多钱。”
说这话时,栖缅仰头直面强盗头子。她虽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声音还是微微颤抖。
“我爹老了,留点钱给他养老。”
栖缅的语气弱了下来,她垂下头,不再看那强盗头子,一副颇为感伤的模样,又好像在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那只握住栖缅的手松开了。强盗头子把栖缅仍在原地,自己一个人缓缓走向宝座,那魁梧的背影,有些寂寥。
栖缅心中忐忑,经刚才那一折腾,她寻死之心已经淡了。山洞里的强盗也有了警惕之心,断然不会容许她再作出轻生之事。所以,栖缅的命运已经尽在强盗头子一念之间。
“我叫卫三。”
那强盗头子忽然开口道,“记住我的名字,从此以后,你欠我一个人情。”
栖缅被这话弄得有些愣愣的,她惊讶地瞧着那兽皮宝座上的人,想确认他的真实含义。
“还不明白吗?”
强盗头子随即向小喽啰吩咐道:“把这位姑娘的行李拿来,送姑娘下山。”
他的语气也变了,一个小喽啰立刻把行李和搜去的盘缠塞到栖缅手上,并作出请的姿势。
栖缅只考虑了片刻,然后迈开了步子,结果还没走出山洞,又被强盗头子喝住。
“把名字写下来。”
待栖缅回头时,强盗头子已经站在那瘸了一条腿的桌子前,手里拿着一支狼毫,面前摆着一张白纸,示意栖缅过去。
栖缅只好挪到桌子前,接过那支狼毫,在白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虽然写了十几年字,她的手却在微微颤抖,直接影响到字体的美观。
也许因为太紧张,栖缅没有看到强盗头子的表情——看到“澹台”二字时,强盗头子眼中有毫不掩饰的惊讶,特意多看了栖缅一眼。
栖缅很着急,她有时候并不喜欢自己的姓氏,虽然很多人说那两个字代表着身份与地位,但在她眼里,常常是个麻烦。她特别羡慕那种名字只有两个字的人,多简洁。
留下名字,蒙上眼睛,在小喽啰的引导下离开山洞,栖缅忽然感到恐惧。她留下了名字,是真实的名字,如果对方因此早上门来,又该怎么办呢?
她忽然开始后悔,她讨厌自己的迟钝,傻傻的,不知变通。然而,回家之路就在前方,这种心情抑制住她的自责,令她加快回家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