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樱扑火(90)
她伸手摸了摸蒋其岸的脸,指尖抚过他眼角的疤痕,“其岸,回去吧,妈妈当年就是疯了,你外公最重脸面,我当初做那些事让他觉得丢人,才会不想管你。”
蒋其岸一把挥开她的手。
女人自己窝在轮椅里,碎碎地念着:“其岸,回去吧,你外公替你选了个女孩子,等你继承了其家,以后你和程惟知就都是傅家的外孙,都是京州新一代的当家人,这才是亲兄弟。”
她又问:“你是不是因为那个姑娘才要拒绝?其岸,是不是?他们说你想和她结婚?”
蒋其岸似乎不愿再听下去,他起身站了起来。
女人转动着轮椅,紧追不舍。
“其岸,你早就知道,放弃出身和家庭硬要换的感情,最后只会让自己后悔。”
“其岸,你现在这样反抗,和我当年又有什么区别?”
“其岸,一日情人的结尾是你自己改的,你比我清楚,你从来都清楚。”
“你是想回去的,你从来不让人叫你蒋总,你一直是想回去的,不是吗?”
蒋其岸始终没有说话。
可他停在门口,没有推门时那刻的犹豫,却让连樱读出了他的挣扎。
那年,她问蒋其岸。
“你喜欢什么?”
他说:“钱、利、名。”
她当时只感觉到黑心商人刀口舔血的煞气。
那年,他一次次纠正她,要她呼唤他全名的时候,也只觉得是他性格怪癖。
可现在,连樱终于知道,他把唯一看重的藏在了商人黑心的背后。
也终于知道,蒋其岸从来在乎的称谓,是他被剥夺的本应顺遂的人生。
*
蒋其岸出来后爆发了剧烈的头痛,他坚持不肯吃药,只蜷在别墅的茶厅沙发上自己硬扛。
连樱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几次伸手想要抓住他,但都被他躲了过去。
蒋其岸闭着眼睛,把自己的情绪都藏在疼痛的煎熬里。
等他缓过来,连樱给他蒸了点饭菜,让他稍微吃一点。
蒋其岸没有吃,他换了身衣服说要出门。
“我去处理点事,很快回来。”
连樱最后叫住他:“蒋其岸,能不能先和我聊聊?”
他拒绝,甚至是生硬又蛮横的要求:“你好好待着,想想哪幢房子好,等我处理好了回来。”
她所有的其他的话,都被一声关门声彻底合上。
连樱的心一点点凉下去,在彻底干涸的那刻,找到唯一的固话,接通后说:“帮我联系叶氏的总裁,也就是小程总的夫人,请她来见我。”
*
叶青最近都在京州,她很快把连樱接出了别墅。
她已经是程惟知的太太,这处别墅本来就是程家老太太蒋华的遗产,十分靠近程家的庄园,她要接人,根本没人敢拦她。
连樱坐在车上,一路的表情十分淡漠,叶青一时看不出她有没有是不是在伤心难过。
“小樱花,你说句话行不行?”
“我要回美国,你帮我安排飞机。”
“回去了?现在?立刻?”
“让秦优帮忙给我拟个退圈声明,工作室的事情我对不起你们,已经播出的利润都归你们。等过一阵,我去好莱坞找电影拍或者回百老汇演话剧。你放心,我专业还在,不会没饭吃的。”
叶青顿了下,问:“那蒋其岸那里呢?”
“我和他说不通,不想再说了。”连樱靠在车窗上淡淡说,“你很早就说过,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走不到最后的。”
车窗外下起了雨。
京州的秋天来得早,这才刚到九月,就有秋雨纷纷。
连樱第二次来京州,终于见识到了京州的雨,下得如利刃般坚决,的确干脆。
“那我送你去京州机场,你护照在吗?现在买个票。”
连樱按住她,“你用公务机或者程惟知的私人飞机送我到申城,我在申城工作室里有本护照,是六叔给我办的第二国籍。蒋其岸疯起来保不齐会让人在海关查我,那本护照他不值得,我拿它出境比较安全。”
连樱还为叶青想好了后路,“你送我走,蒋其岸查到了有火也不敢发,就算要发,有程惟知在,他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她冷静地说好规划,换叶青愣了半晌。
“小樱花,你什么时候学会算计人了?”
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你别太冲动,程惟知说蒋其岸没接受过其家和傅家的条件,他不在乎其家那点虚名,他在等其家老爷子咽气,才好对付其海他们。”
此刻,连樱的绝望更甚,所有人都知道蒋其岸要面对什么,而她一无所知。
连樱反问她:“什么样的利益他才会不在乎?你怎么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