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就是他们得到工钱的日子,在这几次易市后,庶民们已经不如当初那般舍不得用钱了。
是的,工钱,坞主供在他们吃食后,又给了他们工钱,让他们可以在买卖坞中货物。
在用了钱后,大家都不再用记工分了,全部都用钱来换吃食用度。
这是一种只有指头大小的铁钱币,中间是圆孔,中间有看不懂,但非常细小的字,背上是一片山水。它们大小不同,字迹不同,有算一钱,有算五钱,有算十钱。
随时日头渐渐升起,时间一到,在玩家们的指挥下,一些这些日子生产出来的东西被仆人们推出了坞堡。
第一把过来的是小独轮的小推车,推车上放置着一卷卷麻布,让人光是看着,就能感觉一点温暖。
第二个过来的是的铁器,可以砍柴切菜两用的重刀、可以做衣的细针等等。
第三个是木器,碗勺盆之类的家具,还有很多空置的木头独轮车。
然后便是一些小的,碳火、糖盐之类的小东西。
崔涞裹着静深送他的羊皮衣服,蹲在一个小火盆前,支着摊位,守着面前货物。
那是一框糖粉,他帮静深卖的,他的小妹被征去卖车了,如今玩家们都很钦佩静深的好运——那么多流民里,只有这两兄妹是能识字会算的,能做巨多的杂事。
很多农人来问过这糖是什么东西,但一问价格是二十个钱一两,又纷纷退走了。
倒是旁边的卖布的十分火热,很多人都在那买布,没多久就换走了一筐铁钱。
除了坞内卖东西的,农人们也自发地卖起一些小东西,有买筐、卖鱼、卖炉子、卖绳的,大家不畏严寒,就想把手上铁钱用出去或者多换些钱去买坞里的东西。
等着他们买的东西差不多了,这才终于有人到崔涞面前,试探性地买了一点糖粉。
有了开头,后边买的就多了些,五斤糖本身也不多,很快便出得差不多了。
但最后一点糖粉却是很久没卖掉,终于,有一名汉子在他摊位前徘徊了三四次后,问他一次性买了可不可以便宜点?不然他用炭换也成。
崔涞本想拒绝,但在看到那汉子手中的炭火后同意了,但有个要求,想去看看他们的大炭炉。
因为他刚刚才发现,这炭是银霜炭,无烟、耐烧、火温要高出其它炭一大截,就算是他们崔家,也只有家住嫡系等人能用。
那汉子同意了。
把铁钱交给了静深,他便让那汉子带他去了处在河边下风口处、靠近谷底的河边碳炉。
然后,崔涞的三观就被摧毁了。
用耐火泥建成的大炉像一个长鼎,长有十米,宽有三米,高有一米,一队队农夫佝偻着背,将从漳水上运来的、被洗过的湿煤倒入炉内。
这样的炉子,远比后山的炼铁炉来得惊人。
他一时有些恍惚。
倒了有半米深后,数十名民夫抬来一个正方形的大铁块,铁块上装有七八根麻绳,重重放倒在碎煤上,就是一个深深入的小坑。
七八人弯下腰,提起绳子,其中最矮小的一人吼起:“架起来呦!”
众人同时用劲,后腰一挺,将绳向上猛提,铁块被瞬间甩起,又重重落在煤上:“嘿哟!”
“向前甩呦!”
“嘿哟!”
“小心脚呦!”
“嘿哟!”
“左边走哦!”
“嘿哟!”
……
碎煤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被砸平,很快,砸平的煤上又被倒上新的煤层,再经历轮回,快将炉子填满。
煤层上方被耐火的泥土盖住密封,留出气孔,虞玚细心检查了一番,走炉下方,看着眼前的建筑,眉头皱了皱,才道:“点火。”
炉下火舌吞吐,他看了一会,走到一边的房间里。
这算不上房间,更像一个大棚,周围被草糊起来,而其中堆放着大块银灰色的碳,碳上有无数的小空洞,看着非常漂亮,而墙角堆着一堆细小的碎碳,大小只有拳头。
“这些小块的,给下次拿市上去卖,”虞玚指了指,那些碎碳,“剩下的灰,加上黏土,做成窝煤,你们自己分了吧。”
旁边立刻有人点头:“是,多谢大人。”
虞玚一走,旁边记录炭数的小个子立即跳了起来:“快来,捡煤了。”
在一边惊呆的崔涞被裹夹着带到炭棚下,神色有些木然。
男男女女便聚集在了炭室外,一名妇人惊叹着捡起一块小煤,对着阳光看了看:“哎呀,这银霜炭可真是漂亮,几小块就能烧上一晚,烟气极少,我当年在给贵人当下人时,这一斤炭可得抵一匹上好的绢布,只有顶顶高门的姑娘公子,才能这等碳呢。”
“虞大人真是天人下凡,就这么一炉子碳,怕是抵得上整个洛阳城的用度呢。”另外一汉子拿起细箩筐,用泥细细地将缝隙封住,这才去碰那些细碎的小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