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酥(20)
“你的牌子呢?”陆半风突然从被窝里坐起来问。“你大眼瞎啊,这不在腰上……”秦酥一摸着腰间革带,然后满眼惊慌:“哎我牌子呢?”
“你怎么没把脑袋丢了?”秦小六揶揄了一句,便揽着郁郁寡欢的姜凉一起离开了屋子。
陆半风看热闹般见她四处翻找,明知她又穷又懒,还不忘说风凉话:“其实也没多大点事,丢了块牌,大不了就罚点俸禄外加多值几次夜呗。”
秦酥愤恨地抽空剜他一眼,随手拉出陆半风床下的一个盒子,刚掀开一半就听见了他杀猪般的嚎叫:“那个不能动!”
等他喊完,秦酥已经把盖子丢到了一边,望着满盒子珠钗,秦酥扯扯嘴角道:“你这,开簪子店呢?”
陆半风赤着脚也顾不得形象,飞快地从床上跳下来,捧起盒子离她远远地开口:“你管得着吗!”
“行行行,我的错我的错。”秦酥爽快地举手道歉,又埋头在柜子里一阵翻找,终于在昨日换下的衣裳里找到了那块木牌子。
还没等她将牌子在腰间挂好,听见陆半风开口:“天凉了,要不要一起去泡个澡?”
“不要!”
秦酥想也不想就拒绝,干脆利落。
“好像你还从没去过公共浴堂吧?莫非是有什么隐疾?”陆半风疑惑地盯着她瘦瘪的背影问。
“我看你是脑子有隐疾!”秦酥“砰”地合上柜门,不欲同他废话,脱了外袍往床上一躺。
“这么想来,你也从不光着身子睡觉。”陆半风围着她床铺转了个圈,脸上的惑色更浓。
“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的一盒簪子拿去分给全王府的婢女们。”秦酥挑眉,跺了一脚床板吼他。
陆半风抱紧了手里的盒子,冷哼一声,然后大摇大摆地朝浴堂走去。秦酥这才松了口气,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沉沉睡去。去他娘的值夜烘大氅,她都多少天没睡好觉了!
即便睡的沉,秦酥还是做了梦。就像她每次梦见的一样,自己被丢在漆黑的山洞里,四周尽是些白骨和尸体。她不知道这是修罗场还是什么无间地狱,总之山洞外暴雨成灾,电闪雷鸣,她就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
明明做了无数次相同的梦,可她仍旧是害怕的无法动弹。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师父就会来带她离开了。
秦酥这么想着,蜷缩成一团,熬了不知道有多久,终于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出现在洞口,她满眼希冀地抬起头问:“师父?你来接我了吗?”
洞口的男人没说话,只是从光亮中一步步走向笼罩她的这片黑暗之地,等到能看清模糊的面容时,那男人朝她伸手,开口:“走吧。”
“秦酥你要是再不起来,午饭都没得吃了!”秦小六趴在窗框上冲床上裹成粽子的人儿不厌其烦地喊着。
秦酥一个激灵笔直地坐起来,双眼发怔地喃喃自语:“怎么会是宋锦…”
“你现在是皮痒了吧,还敢直呼王爷的名讳了?”
秦酥暴躁地抬手将窗户关上,隔绝掉秦小六叽叽喳喳的声音。她那数十年如一不变的梦里,怎么会出现宋锦的脸?难道是她眼花了?
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的秦酥,吃饭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模样,连秦小六偷偷夹走她碗里的好几块肉都没发现。
“苏苏你怎么了?”陆半风盛了第二碗米饭落了座,瞧见秦酥碗里的饭还是满满当当,满脸震惊。秦酥并没有理他,自顾自咬着筷子,眉毛快要拧成一团麻花。
“她怎么了?”陆半风用脚踢了踢吃的满嘴都是油光的秦小六,后者眼也不抬,拼命往嘴里扒饭:“她能怎么了,间接性头脑不好。”陆半风还是狐疑地看着秦酥端着碗起身,摇摇头:“饭都吃不下,看起来像病了。”
话音未落,走神的秦酥就同上菜的仆人撞了个满怀。
“啊……”秦酥更加糟心地看了眼被泼满油渍的衣袍,气呼呼地回屋去换衣裳。
“啊……我的糖醋鲤鱼……”
陆半风好笑地看着秦小六突然悲伤的面孔,趁机捞走他碗里一块红烧肉。
衣裳上尽是糖醋鱼味,秦酥实在忍受不了,决定趁着午膳时间去公共的浴堂里洗个澡。
说是公共浴堂,也不过只有玄轩的六个人和王爷偶尔会去。平日担心身份暴露,秦酥总是在值完夜的凌晨偷偷去沐浴,简直跟做贼一样。
此刻大家都在东厨里吃饭,浴堂定不会有人。
打定主意的秦酥脚下走得飞快,到了浴堂,果然四下无人。为了安全起见,她并未全部脱光,身上还缠着束胸就将整个人泡在池子中。
温暖的水流仿佛可以催眠,不知过了多久,脑袋昏沉的秦酥半梦半醒间突然瞧见有人掀开浴帘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