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独占(18)
操。
闭着眼,眼前漆黑一片,贺寻不禁笑了。
老天爷到底是没打算收他这条破命,可也没准备让他多好过。
抬手轻轻捂住右眼,他还记得当初受伤时的那种感觉。
和抽在身上的鞭子不一样,一点儿也不疼,只是瞬间模模糊糊睁不开眼,视野里一片鲜红。
液体粘稠地往下淌。
最后还是没办法保住这只眼睛,甚至......没办法保住视力吗?
算了。
片刻之后,贺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而后把手放下。
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计较些什么。
总归现在还没失明,能捱一天是一天。
人不就是这么活着么。
“笃笃。”
不愿意继续想眼睛的事儿,起身准备回房间,门却被敲响。
他原本不想理会。然而隔着防盗门,少女的声音有些朦胧,还带着点紧张:“贺寻......你睡了吗?”
少年眼眸微沉。
他把门打开。
抱着冰袋和药膏,时晚局促不安地站在门边。
抬眼看见他的脸,不由轻呼了一声。
*
钱小宝奶奶的手劲是真的很大。
在楼下时并不显,而现在,贺寻的脸已经高高肿起。
唇边还有一点血渍,偏偏他自己似乎根本没察觉到,直到时晚轻呼出声,这才稍稍拧了拧眉。
接过冰袋,他直接朝脸上按。
“你轻一点儿......”时晚在旁边看得直皱眉。
冰袋是拿来冷敷的,这样简单粗暴按上去算怎么回事。
贺寻眼底染上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哟。”他勾了勾嘴角,不禁嘶了一声,却还是懒散惯了的腔调,“你这是心疼了?”
时晚偏过头去不看他。
稍稍抿了抿唇。
她只是害怕他会出事。
今天贺寻站在楼下面无表情的模样让她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直到从医院回到家属院才惊觉,竟然是有点像她刚来时的那个雨夜。
当初是祭奠母亲,如今......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因着补课的缘故相处了几天,她感觉贺寻只是性格有些怪。总有种别别扭扭的感觉。但想到他的家庭状况,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总之,并没有家属院里其他人眼中那么坏。
“你......”犹豫了一会儿,她开口,“钱奶奶做得不对,她年纪大了脑袋糊涂,你别生气。”
换做任何一个人,莫名其妙挨了一耳光都不会好受。
但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更多安慰的话。
听到时晚这么说,贺寻一哂。
他的语气辨不出情绪,全然听不出喜怒:“老太太还挺疼那小崽子。”
其实他是真的没怎么生气。
那一耳光跟他身上现在的伤比起来简直不够看,疼痛级别都不在一条线上。而且这么多年早就习惯,根本没放在眼里。
再说他今天也不是因为这个心情不好。
更何况......
想起带钱小宝回来时院里轰轰烈烈的阵仗,贺寻垂眸,掩去一点情绪。
说起来挺荒谬,他居然有点羡慕那个傻乎乎的钱小宝。
光是走丢几个小时,就有这么多人着急忙慌地陪着去找。钱小宝奶奶甚至还敢为了孙子跟他动手。
家属院里的住户私下怎么看他,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能跟他这种人动手,想必......是真的很在乎孩子。
寻常人根本不能理解贺寻的这种想法,听他这么一说,时晚有些慌。
“钱奶奶会来跟你道歉的。”以为在嘲讽,她认认真真和他解释,“她知道自己误会你了。”
钱小宝奶奶平时也没有这么冲动,只是今天一时着急失去理智,在医院就已经后悔不迭。
害怕贺寻因为今天的事想不开,时晚语气认真,表情也很严肃。
小姑娘微微板着脸,秀气的眉轻轻拧着,那双杏仁眼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透。
贺寻挑了挑眉。
冰袋冷敷在脸上,刺痛感逐渐变得麻木。
“你过来一点儿。”他懒懒出声。
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时晚稍稍凑近了些。
下一秒,少年抬手,在她脸上不轻不重拧了一把。
和想象中一样,少女的脸颊绵软。
肌肤娇嫩,明明没用什么力气,松开手时,就留下一道可怜兮兮的红痕。
杏仁眼也如想象中一样霎时漫上了雾气,无辜得很。
“我现在不生气。”低头看着呆在原地的时晚,贺寻低笑。
但要是她还继续提别人,那可就不一定了。
这年大家都还保守,这个动作实在是太过亲密,甚至有些逾矩。
贺寻就看着小姑娘愣了一会儿,脸颊越来越红,耳尖更是要滴血。
最后连药膏也不给他,咬着唇转身跑了。
一个人靠在门边,贺寻摸了摸眼睛,无声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