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番外(6)
她指着那个雪人说:“看呀”,可云庭回过头去,那个用雾气画成的雪人边缘已经形成了水珠滑落下来,雪人的表情也由笑脸变成了流淌着两行眼泪的笑脸,好像在强颜欢笑似的。
“这不好。”云庭用手擦掉了那个雪人。
沈逸今天难得的显露出来孩子气,也用手指在窗户上画起来,先是一个圆,然后是一个更大一些的椭圆叠加在刚才的小圆上,再在两个圆的两个交点附近各画了两个扁扁的椭圆,最后,把中间那个大圆的底端涂开一个圆,那被涂开的一小块的光滑镜面反射出炉火橙红的光。
沈逸画的,是一只萤火虫。
“萤火虫?”
“嗯”
沈逸看着叠加了一层窗户水雾的夜空,又画起来。
这次他画的图形很简单,是一个弯弯的月牙。
“月亮,萤火虫。”
云庭又重复了一遍。
“如果没有月亮,我就做萤火虫。”
云庭看着窗户上逐渐融化的月亮和萤火虫:“那么多人,为什么要是你呢?”
为什么是我呢?
沈逸没有回答。
云庭没有再问,她拉起沈逸的手,说:“我给你唱首歌吧。”
沈逸点点头,云庭唱起来: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您正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Parsley,sage,rosemary and thyme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代我向那儿的一位姑娘问好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Tell her to make me a cambric shirt
请让她为我做一件细麻布衬衣
斯卡布罗集市,是一首古老的英国民谣,是云庭留学的时候当地的同学教给她的。
这是一首反战歌曲,她知道沈逸能听懂,所以只是唱着,没有去解释。
夜色,火光,炉火的噼啪声伴随着少女清澈的歌声,让人格外安心。
“仗什么时候能打完啊。”
云庭唱完,沈逸终于感叹道。
云庭看着沈逸低垂的黑色睫毛,没有回答,又轻声唱起来。
在这歌声里,沈逸又问自己刚才云庭那个问题。
为什么是我呢?
因为我不希望是你。
我宁可是我自己。
我希望你和千千万万的你可以放心的穿裙子不用在脸上抹灰。
我希望孩子可以放声大哭放声大笑不用被妈妈小心翼翼的捂住嘴。
所以我愿意用我自己,去换可以生活在阳光下的你。
*
废弃的染织厂,荒草长的有一人高。
2月份的东北滴水成冰,陆怀南自己裹的像个粽子,对沈逸说:“把衣服脱了。”
沈逸:“啊?”
“我让你把衣服脱了!”陆怀南提高音量,在北风中呼啸中说话他显得很费力:“今天开始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想学开枪,就要从最基础的学起!去吧!顺着围墙跑三圈,我给你计时。”
厂子的面积不小,三圈,约么有五千米。
沈逸脱下最外面的皮大衣,一阵野风呼啸着吹过来,沈逸一阵哆嗦,他定定神又要脱下毛衣。
陆怀南伸手拦住了他:“你这孩子咋这么老实,毛衣不用脱了,跑去吧!”
陆怀南拿出怀表计时,沈逸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沈逸这些年疏于锻炼,第一圈还好,第二圈刚过半,沈逸就开始力不从心,再加上北风巨大的阻力,到最后一圈,沈逸简直觉得步履维艰。
“不许停!跑起来!”陆怀南在沈逸经过他的时候吼道。
最终沈逸坚持着没停,全程跑了下来,但是速度就…
沈逸停下来,大口喘气,干冷的北风吹进喉咙里,他感到一阵阵想吐。
沈逸跑了将近40分钟,陆怀南等他跑完,冻的直跺脚,他看着直咳嗽的沈逸,递给他一个热水瓶:“感觉怎么样。”
沈逸不敢多喝,他接过水瓶,抿了两口,热量进入身体,他感觉稍微好了一点:“还可以。”
“还可以,那就继续,去,再去跑一圈。”
沈逸咬着牙又跑了一圈。
这次跑回来,沈逸站着都费劲,陆怀南又问:“感觉咋样。”
沈逸气还没喘匀:“还可以。”
“那就再去。”
沈逸摇摇晃晃的又跑了出去。
这一圈跑的也不比走的快多少。
陆怀南看着这次跑回来的沈逸,他的刘海因为出汗打湿了,被风一吹,发梢冻成了冰。陆怀南看着沈逸,觉得很有意思:“这回呢,感觉咋样?”
沈逸勉强撑起蹲着的身子:“还可以。”说罢,又要跑出去。
“行了,”沈逸说还行,陆怀南却不敢让他跑了,他倒不是心疼沈逸,但是他怕沈逸这单薄的身板出汗后被这哈尔滨的邪风给吹死,他带着沈逸走到避风的厂房里,自己找了个纺织机坐下:“俯卧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