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侬软语+番外(74)
来不及把吹乱的发丝拨正,阮语刚抬起手,就被面前的人一把搂进了怀里。
“阮语,我带你离开这里。”他松开手臂又捧起她的脸,“在柏威夏我不小心看到了你的护照封面,我知道你是中国人,我们可以请求领事馆将你送回国内。”
阮语静静地看着他眼里迫切如火焰般燃起,暗压嘲讽之意别过脸去。
“你以为我没有找过吗?”阮语挣开他想牵过来的手,“周家在这里只手遮天,我还没有靠近领事馆,西苑的人就会把我抓回去。”
她摊开自己的手臂内侧,上面是昨晚和周辞清玩捆绑时留下的红痕,张口就来:“你看,我只不过把他的求婚戒指扔掉,他就用鞭子抽我,直到我乖乖听话为止……”
露台没有灯,只靠舞厅内堂皇的光照明。
隐约之间,淡红色的白皙的手臂上分外显眼,经过阮语故意的曲解,旁人看来看不出半分暧昧,只有疼痛。
许时风不忍再看,手掌覆上去完全遮住,心疼极了:“还痛吗?”
阮语眨了眨眼睛,泪光闪烁的眼睛看着他,摇摇头:“你吹吹,我就不痛了。”
手臂的温度原本就要比掌心要低,许时风感受着她过分纤细的手臂和快速流失的热度,像下定决心一般紧握着。
但阮语似乎没有发觉他的决心,自我安慰般说:“其实这些我都习惯了,而且我答应他的求婚后,他对待我也温柔了许多,我……”
“阮语!”许时风大声地打断她,“他在驯化你,借着人类都有的斯德哥尔摩效应驯服你,折断你的翅膀,你不能这样想!”
“那我能怎么样!”阮语用力地推开许时风后退到栏杆处,冲他嘶吼,“你又没尝过我的痛楚,没试过那些非人的折磨,凭什么理直气壮地要求我勇敢抗争!”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开了一条缝,海上的狂风又掀起了阮语柔软的裙摆。
“你知道我消失的这半个月发生了什么吗?”
她站在栏杆台阶上,在漆黑无光的的海天之间,连眼泪都是晦暗的。
“他知道我跟你上山看日出,然后把我锁在床上,没日没夜地承受他的羞辱……”
她按住自己的心脏:“我用枪对准心脏准备自杀,结果换来的只有他的暴打和无尽,这些你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做什么!”
呼啸声再也无法掩盖抽泣,阮语的泪痕已经爬满了毫无光彩的脸:“所以许时风,我已经准备放过我自己的了,你也放过我,好吗?”
明明他们只有一步之遥,可看着站在烈风中阮语,许时风却觉得他们离了一整片海洋。
在他回味那个琳琅的美梦时,阮语却独自承受着周辞清送去的无穷噩梦。
而他却让承受了巨大痛楚的阮语手无寸铁地去反抗那个黑暗的世界。
多残忍……
他上前一步,抬头看着已经泪痕满面的她:“我不想放过你。”
阮语下意识后退,紧贴冰冷的栏杆。
许时风抬起右手,慢慢伸到她面前:“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位姑姑吗?她的父亲曾是一位外交官,现在中国驻柬领事馆的总领事就是他的学生,我会请求他们帮忙,将你和你的家人平安送回国内,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迟迟没等到阮语的手,他再向前一步,坚定地抓住她的手腕:“世界上的确没有神仙,但我可以为你变成打救人的神仙。”
人类都爱用跌进红尘,拥有七情六欲作为付出标准,但已经迷恋上红尘的许时风甘愿就此羽化成仙,只为阮语寻求一线生机。
昏暗中,阮语低下头,避开他灼灼的视线。
吴观山的老丈人年事已高,根本不适合操劳奔波,要找总领事帮忙,必定是后辈去操办。
再则许时风迟迟没有把吴意侬的消息传回国内,吴观山夫妇恐怕早就坐不住,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能亲自到柬埔寨来,他们怎么可能不把握住?
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跨出,阮语难抑心中的激动,不得不别过脸掩饰眼中涌起的狂喜。
“周家屹立在这里这么多年不倒,你得罪他的话,下场很有可能是死无葬身之地。”
阮语给予他最后的警告,然后抛出第一颗糖果,“许时风,我跟你非亲非故,认识也不过一个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等他犹豫给什么回答,她又追问:“因为你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吗?”
唐突又大胆,可被阮语这么坦荡地说出来后,许时风却没有觉得有多少难堪,直白地盯住她迷惑的双眼:“人的一生不能只用长短来衡量,深度与宽度也同样重要。在你之前,没有人能让我在陌生的深巷里以命相搏,也没有人会带着我,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飙车狂奔,只为看清晨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