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们冲进塔奇亚商队的营地时,被外间动静吓得头皮发麻的女奴们紧紧抱成一团,战战兢兢地看着货车车板缝隙间不时闪过的骷髅身影。
直到民兵撬开了货车车门,梅和与她同样命运的女奴们,才知道外间的世界已经变了天地。
不拿女奴们当人的塔奇亚人全被怪异的白色细条(扎带)捆着手脚,如猪羊一般被穿着民兵制服的人抬着往腾出来的大货车里装。
梅壮着胆子举目四顾,发现作为奴隶交易市场的镇前广场上,已经全被穿着民兵制服的人控制;有许许多多的民兵在凶恶地喝骂着被捆上还不老实的行商,还有更多的民兵举着火把,似乎是在检查清点行商们的货物。
撬开货车车门的民兵点了下女奴们的数量,又举起火把往货车里照了下,朝梅等人喝道:“只有你们了吗?还有没有其他人?”
惊恐的女奴们没有人回答他。
“你把她们都吓坏了,温柔点!”另一名干员走上来,朝女奴们挥手,“嗨,到这边来!”
梅随着其他人跌跌撞撞地跟着这名干员穿过数个嘈杂的行商营地,被带到打手们值夜的木楼前,交给兽人族的女民兵。
和梅一样被带到木楼前来的奴隶有百多号人,少部分是女人,大部分是青壮年男性;所有人都被今晚的异变吓坏了,很多人被带过来后甚至会麻木地按着被奴隶商人调教出来的习惯,耸着肩膀、垂着脑袋,自觉地排成队列,温顺地蹲到地上。
兽人族的女民兵们不久前也跟这些可怜人是同样的命运,并没有出声纠正他们的行为,只是沉默地将女性和男性分开,分发毯子、让所有人都坐在毯子上。
暂且安顿好人,有过被奴役经历的兽人族女民兵又在人们中来回检查,将身上有伤势的人带出来。
梅并没有挨打,但与她一起的那两个遭遇性侵的女人中,其中一位在遭遇侵害时曾经稍微反抗了下,面部、手臂、大腿上都有在火光下尤其触目惊心的伤痕、伤口,头发也被揪掉了几大块。
兽人女民兵把这位一身伤痕的女性搀扶到火堆边,喂服炼金药水后又拿出医用棉花,先用药水轻轻擦拭清洗伤口,再涂抹上药粉,贴上医用胶布。
用药水擦拭伤口时,这个极力压抑着抽泣声的女人痛得浑身哆嗦,兽人女民兵见状,又从药箱里摸出结晶状的白色糖块,让她含在嘴里镇痛——用甜味冲淡疼痛,也是兽人族被解救后获得统一安排治疗期间自行摸索到的“经验”。
又有个脸色灰败、身上那件破烂套头衫的背部满是血痕的男人被兽人族女民兵从人群中找出来,由两个女民兵合力架到火堆边。
这名男性奴隶的情况比遭遇性侵的女人还要糟糕,背上被鞭子抽出来的交错伤痕因未得到救治已经发炎溃烂,他本人也因此出现严重的发热症状,全靠着恐惧被奴隶商人丢到山谷外去自生自灭的求生欲才强撑到现在。
好几个兽人族女民兵围了上来,给他灌了比别人多几倍的炼金药水,又让他含着糖块;在火堆边铺上两层毯子后扶着这个男人趴上去,用剪刀剪开他的上衣,从木屋里拎来清水、稀释药水,几个人一起拿着医用棉花,为他擦拭清洗背部伤口、上药……
被吩咐坐在毯子上等待的奴隶们,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些兽人女民兵救治他们的同伴。
许多人麻木的脸上,渐渐出现活人应该有的情绪。
有人开始默默擦眼泪,有人低声祈祷,更多的人转过头、伸长了脖子,看向广场对面的小镇。
因广场上全是举着火把走来走去的民兵,让隔着广场的小镇在人们看来更加黑暗、更加难以看清。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即使隔着广场,坐在山谷入口附近木楼下的人们,也能听到镇中不时传来的凄厉惨叫声,惊恐的尖叫声。
这些声音在受够了苦难的人们耳中,如天籁般动听。
自两百年前莱茵王国护国战争时期起,阿德勒领地的人们渐渐抛弃了这片土地。
这数百公里的无人区,已经难以说清究竟埋葬了多少无辜的冤魂、葬送了多少人的一生;唯一能被世人周知的是,从这片南部荒原中,走出了两位以平民身份获得授勋的爵士,其中一人,就是斯图尔特。
奴隶生意是暴利的买卖,而暴利的生意没有后台是做不长的,但凡是在这片荒原上能叫得出名号的奴隶商人,多少都能搭得上某位阿德勒贵族的关系。
斯图尔特与别的奴隶商人不同之处在于,当年他砸出大钱获得爵位后,并没有就此洗脚上岸,而是回到了南部,继续将他的老本行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