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喜欢(92)
“你明天告诉我。”
说完,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脸上的表情,连一句再见都不敢说,直接转身回了宿舍。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喻淮晟愣在了原地,大脑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待反应过来后才后知后觉的舔了一下唇。
他背靠着身后的墙壁,仰起头往天上看了一眼,将手伸进兜里掏出了一根烟含在嘴里,刚要点火,就想起刚刚在沙坡她为他解开外套的那一幕……
风能吹散火苗,却吹不散她的味道。
他放下烟,攥在手里,闭上眼,扬起头又重新靠回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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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后,言浅坐在床上,双手将枕头抱在胸前,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刚才的情景。
徐慕走过来,看着她红透的一张脸问,“学姐,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啊?”言浅下意识看向镜子的自己,连忙说,“没怎么,就是刚从外面回来,有点热。”
“哦?热吗?”
徐慕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窗外。
而后,她才道:“裴医生刚才过来了,说是有事找你。”
“裴医生?”
“对。”
言浅放下枕头,穿上鞋。
“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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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浅来到裴燕的宿舍,敲了敲门。
“请进——”
言浅推门进去,见裴燕正坐在电脑前,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双手在键盘上快速敲打。
见她进来,裴燕这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椅子面向她,朝着面前的椅子扬了扬下巴。
“先坐吧。”
言浅走进去,在她对面坐下。
“您找我。”
裴燕推了下眼镜:“听说你们后天就回去了是吗?”
言浅点头,“是。”
“我看了你的资料,你现在还上学?”
“对,本硕连读,”言浅说,“明年就毕业了。”
裴燕点头,“想问一下,你为什么会来这呢?按理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姑娘,很少有人愿意来干这种艰苦的工作,何况这里又这么危险。”
这个问题,喻淮晟刚刚问过,她当时没有细想,只说因为想来所以就来了,从给导师递交表格到坐上飞机,她像是被什么召唤着,就像心里有块急需填补的空缺一样,一开始来这的时候她确实害怕过,尤其是被恐怖分子抓走的时候,她真的差点崩溃。
确实,这里的条件不比国内,甚至连最起码的安全都无法保障。但这几个月的生活却让她对生命有了更崇高的理解,看着战争中一个个渴望求生的眼神,看着一个个带血的躯体从废墟中挣扎着站起来,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责任是什么,她无法阻止战争,但可以尽自己所能去降低战争带来的损伤,他们在这里每拯救的一个人都是给这个国家留存的希望。
或许,生命的崇高之处就在于,无论在何种处境之下,求生永远都是它的本能。
如果说之前她的答案是想来,那么她现在的答案就是想做。
如果有些事情终究要有人来做的话,那么现在,她愿意成为那个人。
“如果说,可以留下的话,你愿意吗?”
“我愿意。”
裴燕问她这话时,她的回答极其肯定,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离那个人更近一些。
如果说,她生命中那段空缺终要有人来填补的话,那那个人,一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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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言浅接到消息,昨天刚刚做完截肢手术的男孩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的残缺而拒绝进食。
男孩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从小跟着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看着自己的孙子残缺了一半的右腿,老人布满风霜的脸上满是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言浅走进病房,看见男孩正坐在床上,背靠着墙看向窗外,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碗白粥,分毫未动。
听见脚步声,他的目光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认出了她是给自己做手术的那位医生。
“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好了。”他哽咽着问她。
言浅走过去,坐在了他床边的凳子上,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说,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何其残忍。
她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也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好”是指什么,但她并没有直接给出那个残忍的答案。
“伤口后会好的。”她说。
男孩的身后放着书包,上面的拉链已经坏掉了,露出了里面的书,还有他放在里面的一张照片。
上面的男人魁梧壮硕,一身戎装,站在他身边的女人穿着红褐色的长袍,男孩站在他们中间,很明显,那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此时,言浅想替他拉一下被子,却碰到了发现下面一块坚硬的东西,四四方方的,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一本书,书名是一串俄文,虽然不知道名字叫什么,但是从封面来看,应该是和枪支有关的书籍,再联系那张照片,言浅猜测这个男孩应该梦想着将来和她的父亲一样,成为一名军人,果然,翻开书的扉页,上面有一行手写的字迹:I want to be like my fat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