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话精飞升掉马以后+番外(31)
少顷,碧凝垂着头将整张脸埋在阴影中,闷闷的,一声不响地走进屋内。带着哭腔道——
“二小姐,大爷他、他另娶了。”
“什么?”言斐拧眉扭过头。
碧凝是易家唯一的仆役,玉千娇死后她就带着身契跟了言斐。
烟翠也急了:“你没搞错吧?”
“奴婢今日经过延庆巷亲眼所见。”
即便是最短守丧也要半年,易长空他怎么能的?!
她要亲眼看看,言斐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撂下句:“别跟来。”
捏个诀,言斐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延庆巷,平时空无一人的街巷此刻人声杂杂,全是往来搬运的小厮。
言斐溜进内院,终于找到了易长空,他着一身素淡的青色长袍,身旁还站着个管家似的人物,两人正交谈着,言斐伏在墙边决定隐身探探。
一炷香后,言斐轻易便得知了全部真相。
原来这一个月他竟忙着重回安平伯府,还和曹家重新定了姻亲!
言斐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想起玉千娇死的那日,不知怎地易长空回来的特别晚,玉千娇都没能撑到最后见他一面。
惊闻玉千娇的死讯,他痛哭流涕,他悲痛万分,恨不得以头抢地,还是碧凝和烟翠拦住了他。
见他悲恸至情至性,言斐念着玉千娇的遗愿,将装着阿姊魂魄的魂瓶都交付予他,可如今呢?
恩爱是假?情意也是假?日日夜夜的相处全是精心织就的谎话?
才一个月他就有了新欢,阿姊却白白为他丢了性命。言斐现在就想不顾一切冲上去要了这狗男人的命。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拿到魂瓶,她要让阿姊亲眼看到他的下场。
正思量着,一个小厮扬声道:“二少爷,这瓶子您还要不要带回去?”手赫然指向多宝格上的镜花水月瓶,瓶身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浮灰。
易长空闻言一愣,看向那只小小的玉瓶,晃了下神,往日回忆浮现,沉吟半晌,恩赐般:“带着吧。”
小厮刚要伸手,一阵微风拂过,瓶身主动晃了晃。
“阿姊——”
撕心裂肺的一声,言斐顾不得许多了,显形也好暴露也好,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的阿姊真的要离她而去了。
可是来不及了,只听见啪嚓一声,玉瓶精准地跌落在不知哪里出现的碎石子上。
玉石俱焚。
未等其他人反应,一阵旋风刮过,地上的碎玉片一瞬消失,留下易长空、管家、小厮三人面面瞠目。
*
玉千娇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点魂灵也消散了。
易长空将她的肉身葬在了城外的陵园,碑石上还刻着可笑的爱妻二字,言斐不想污了阿姊清净,带着玉瓶碎片来到了曾经的狐狸洞。
狐狸洞还是那个狐狸洞,这里的风都是熟悉的味道。
到了此处终是安心,言斐捧着碎片,已经感受不到玉千娇一丝魂力波动,她跪坐在地拼命用手扒开洞前的泥土,指缝变得乌黑,心情变得平静。
她将玉瓶碎片轻轻葬进她亲手挖的洞中,细嫩的手指扒着土,一点一点掩埋,垒起一个小小丘堆后,又用手掌用力压着打圈抚平,泥土中的小石砾将手掌割出细碎的伤口。
割伤,愈合。再割伤,再愈合。
言斐机械地重复着,无念无想,无想无念。
动作间,从敞口口袋中悠悠飘出一张破碎残缺的草纸,言斐缓慢地将其拾起,展开一看,宛如当头棒喝,上书——
把酒花前欲问伊,可知花面不长红。莫候饮阑花已尽,方信,镜花水月一场空[1]。
镜花水月、一场空吗……
原来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呐。
鲜红的朱砂写就,现在看来当真是字字泣血。
当初在朝华寺遇到的老乞丐原是看到了结局。
言斐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手上的草纸轻轻滑落,打个转悠悠落在堆土之上。
难怪人间的话本子都说世间多是薄幸郎,现在她也了悟了一个道理——
其实男人并没有说谎,说爱你是真的,不爱了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1] 改写自【宋】欧阳修《定风波 把酒花前欲问伊》、《定风波 把酒花前欲问公》
下半阕见第十章 “乞丐道长”,全词共融合改写了欧阳修定风波的三首词作,字数对仗但并不合律,准确来讲不是诗词,特此注明。
下章就准备开启天界副本。
第17章 原地飞升
天降大雨,邬江水位暴涨,堤坝倒塌,山洪携带的沙石摧毁了农田里的庄稼,百姓死伤过半,活着的人跪在高处日夜祈祷,恳求神明不再发怒,直到他们的出现给百姓带来了新的希望。
朝廷所派遣的官员、军队日夜兼程赶赴各自管辖的区域救灾。柳奉圭负责堵决引流,当他来到灾情最为严重的邬县时,放眼处只余茫茫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