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特别的日子(122)
菜地里传来的土壤味,让我不自觉的仰着头吸入一大口空气:“空气可真新鲜。”
我看向李月迢,她笑而不语的指了指远处一块田地里只露出半个头的人。
我看不清,眯着眼问道:“那人在干嘛。”
“拉屎呢。”
我大为吃惊,立马别过头去,生气的大叫:“啊,好恶心,为什么叫我看这个啊。”
李月迢被我窘迫的模样逗笑:“有什么啊,农村经常这样,好的粪便还能去给土壤施肥呢。”
我连忙捂住她的嘴:“好了,别说了,再说多,我想我以后没法直视那些新鲜的蔬菜了”
我们爬上经常爬上的山坡上时,太阳已经落了下来。
夕阳往往是很美的,夏天的夕阳尤为好,它不会让人感叹它的近黄昏,而是让人期待它落下后,晚风中吹来的凉意。
“这样美的夕阳,我总会想起,年少时我见母亲的最后一面,那时的母亲真美啊。”李月迢坐在山坡上看着远处袅袅炊烟升起,从这里可以看到每家每户,在院子里走动的人,偶尔某户人家的房顶,还会有几只猫一闪而过。
晚霞的光晕宛如彩墨,在这山头,山腰,人户家,每一处的点缀都是不同的色彩。真美。
我站起身来,拉着一旁的李月迢:“站起来。”
李月迢不解:“干什么?”
“你先站起来。”
她站了起来,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我问:“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晕晕的感觉,好像很不真实。”
她回头看向我,笑着点了点头。
我说:“叫一声。”
“为什么?”
“电视里不是常有这种画面吗?很美好,不是吗?”
“你不是不愿意相信电视里的美好吗?”
“影视来源于生活,我们不要太枯燥,偶尔也给自己添一点乐趣。”
“哇哦,变了很多哎,你。”她深吸了口气,“的确,不要太现实,生命中很多乐趣都是在幻想中出现的。”
我笑着:“来嘛。”
她想了想,有些苦恼:“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我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好,那我先来。”我看着远方,大口吸了口气,“我,”
对面的山谷传来断断续续的回音,“我……”
“李芷岁,”
“李芷岁……”
“从今往后,”
“往后……”
“要尽量去爱我生活中的一切琐碎。”
“一切琐碎……”
“啊,”
“啊……”
我喊完,心情一片舒畅,扭头连忙对李月迢说:“好爽,你快来试试。”
她准备好一切,双手放在自己的嘴巴旁,活像一个人体喇叭,她大喊:“我,”
山谷再次为我们震动,“我……”
“李月迢,”
“李月迢……”她的声音颤动,我看向她,她眼里要溢出的泪水,被活生生的憋在眼眶里。
“要重新开始生活了!”
“开始生活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喊我,缓缓蹲下身来,嚎啕大哭,哭声从整个山间传来,期期艾艾,像是山神在举办一场盛大的葬礼。忽然,头顶成群的家鸽,压过天空的彩云飞过,它们飞向属于自己的家中。
我坐下来,轻轻抚摸着李月迢落下的头发,柔声说:“我们也回家吧。”
所有的不幸都是可以自愈的,这种自愈,不是指可以忘掉过去痛苦的一切,而是可以带着伤痛重新向前走了。
夜里,我在睡梦中,听到了呜咽声,睁开眼,呜咽声依旧还在,转过头去,发现是身旁李月迢的声音。我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希望可以安抚梦境中的她,但没过多久,她还是吓醒了。
我问她:“怎么了吗,做噩梦了吗?”
她调整身子,以放松的姿势躺在炕上,她在黑夜中揉了揉脑袋:“嗯,梦到林师繁找我来了。”她呼吸有些沉重,一遍一遍调整自己。
我握紧她的手:“别多想,都过去了。”
她点了点头:“睡吧,我没事。”
最终,我在她来回翻动的声音渐渐睡着了。第二天,我问她:“昨天做噩梦以后是不是就睡不着了。”
她点了点头:“嗯,有一段时间比较清醒,不过后来就又睡着了。”
说话间,奶奶端来了早饭,我们就那样蓬头垢面的吃了起来。吃过早饭,我收拾收拾,向奶奶道别:“奶奶,我得回去了,好几天没有回家,母亲该担心了。”
奶奶开心的摸摸我的手,摸摸我的头说:“好,完了再来玩哦。”
我点了点头。李月迢陪我出了房屋,身后的奶奶忽然又喊住我,我看向李月迢,她冲里面扬了扬头,示意我过去,自己则在院子里等着我。我走进屋内,奶奶凹陷的眼睛里充满感激,她抓住我的胳膊,轻轻抚摸:“谢谢你,能和我们家迢迢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