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世界,花瓣漫扬。
姜采凑过来,弯眸:“你不是怪我不知情识趣,婚宴迎你时连花瓣都没有吗?婚宴现在还作数吧,我补上来,我们也宁有没有高兴一点?”
张也宁透过洒落的花瓣,凝望这个含笑的青年姑娘。透过她的眼睛,他看到第一天的那个踽踽独行、死在雪中的姑娘,也看到第三天那个披着斗篷、在夜里看万雪飞落的姜采。
风雪中,她们仰着面看他。
她们化作同一个人,仰着面看他。
那么的寂寥,那么的无望,那么地充满希望。
张也宁心脏骤抽,钝痛麻痹。他伸手,一把将姜采抱入怀中。
他拥抱她,贴着她耳,轻声:“阿采,我爱你。”
姜采愣了很久,无声地抬臂抱住他腰身。她享受他的温情,轻松万分:“我当然知道。”
短暂温情间,一道气息落下,二人分开,默契地退开后扭头,看到谢春山出现。
出现在这里的谢春山衣袍敞飞如鹤,步伐微趔趄两步,玉白面上一点神色都没有,眼神空洞万分。
他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但是肉眼很难看出这种三天合一的区别,连他自己都要适应新的自己。
谢春山失魂落魄的时间并不长。看到两人,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情绪,对两人吊儿郎当地打个招呼——“阿采,妹夫,你们已经好了?”
张也宁袍袖一卷,将三人一同带离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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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本我天,离天亮尚有半个时辰。
婚宴已经空了,所有人离开。巫长夜和赵长陵都离开去忙事,只有雨归大病初愈,被强行留在魔域中等待几人归来。
张也宁听雨归说赵长陵带着长阳观弟子去布阵,而他感觉到自己遮掩天机的能力正在被另两位仙人破坏……张也宁:“我去看看赵师弟他们。”
——他在此学上走得甚远,天赋好极。只有半个时辰留给他们,在被另两位仙人察觉动机之前,他得帮赵长陵他们。
张也宁理所当然地向前走两步,发觉姜采没有跟着他,他回头看她,目有疑惑不解——
自从梦中醒来,两人几乎寸步不离,补了他曾经希望和她一直在一起行动的遗憾。
尤其是从未来天归来……他以为她会和他一样,想时刻与对方在一起。这般细腻的感情无从说起,说起也尴尬。但他以为经历这么多,姜采和他的默契总该有一些了。
他当真以为他去帮赵长陵布阵,姜采也应该跟着他才对。
姜采伸个懒腰,哈哈一笑:“我留在魔域看个家嘛。你只是去帮忙布阵,又没什么危险的,难道非要我时刻跟着不成?”
张也宁冷淡:“随你。”
他拂袖便走,身形消失。姜采默然看他离开,谢春山在她肩上拍了两下:“何必气他?”
姜采摇摇头,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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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张也宁和赵长陵汇合,姜采则在魔域。姜采没有去见魏说他们……若她活着,总会见面。若她死了,见也无益。
魔域如今没什么可留恋的,曾听令她的魔物全都被带走了,那些低等魔又成得了什么气候。
姜采来到了焚火修罗界。
大战之前,她将焚火修罗界又走了一遍。
她再次从山洞中看到魔子曾经留下的字,“一身傲骨终虚度,满眼荒唐对阿谁。”
这对应着永秋君留的那行联,“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
这对姐弟,因不信任,将整个世间当做了游戏场,走到了今日这一步。
姜采笑一声,走出山洞,坐在山崖前,取出酒坛开始喝酒。
四处焚火中,这里除了魔子,不会诞生任何魔。但焚火修罗界因是魔子诞生的地方,它在魔域的位置便很特殊,只要有魔来这里历练,修为增长远比在外界快。
所以有时候,天地规则是很有趣的——天道对魔,和对人一样,一视同仁,机遇皆给,并没什么喜好。
她喝酒中,体内已经平静很久的魔疫们的代表,无歌发生声音:“姜采。”
姜采慢悠悠地咬掉酒坛木塞,漫不经心地哼一声:“嗯?”
她散落在崖口的裙裾染上下方的魔火,魔气和灵气冲撞,黑色雾气和金白色的道光搏杀。她已经很习惯自己体内的两重气息,已经不像当初救阿罗大师时,还对这里的火毫无办法。
这些火星流连在她飞扬的裙裾上,盛大而壮美。
无歌问:“姜采,你又走到了最后一条路上吗?不生则死,不战则亡,不进则陨?”
姜采悠悠喝酒,笑盈盈:“是啊。”
她和体内的魔疫们聊天:“累你们陪我这么久,我又要带着你们一同赴死去了。不过,说不定我能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