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也宁淡声:“嗯。”
永秋君手在半空中一划,周围空气生涟漪。层层水波流动,在虚空中张成一片水幕。水幕外,张也宁被推远。
永秋君望着水幕外的徒弟——菩提树叶簌簌飘落,张也宁背过身,抬步走上半空。象牙白与浓黑色交缠在他清薄背后,清真寡欲,云中鹤影。
整座观舍重新恢复清静,永秋君叹息闭目,重新入睡:“成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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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深夜,魏说和自己的兄弟们也不管那些御妖司的人是不是还在跟踪他们。反正老大已经离开,他们几个又没有秘密,御妖司喜欢跟踪就跟踪吧。
几个兄弟在市集上买鱼买肉,推推搡搡后,决定魏说打头阵,他们先跟着魏说去拜访魏说的亲戚家。
五大三粗的男人们站在一处有些破旧的别院前,魏说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他憋了半天,回头对弟兄们嘿嘿笑:“不然还是算了。我都老早没回来过,都算孤儿了,还回来打扰人家干啥?”
弟兄们鼓励他:“咱又不是打秋风。咱现在跟着老大,发达了,在御妖司当官了!你还买了肉给你舅舅呢,这能白买?”
魏说犹犹豫豫,后头一个弟兄看不下去,冲过去对门敲了几下。魏说这下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开门的是个白发老叟,魏说上前,结结巴巴地说明来意。老人家疑惑地看他半晌,魏说努力证实自己身份:
“这真的是我舅舅家!我娘还活着的时候,带我走过亲戚呢。就是后来天下乱了,妖怪横行于世,大家才走散了……但我现在回来了,想重新看看我舅舅。”
魏说激动无比,差点淌下两滴男儿泪。
开门的老叟年纪太大,已经耳背。她听不清魏说在说些什么,但是这几个汉子立在家门口,看着也不像恶人。老叟慈善道:
“这房子是我老伴留给我的……孩子们,你们进来看吧。”
魏说和弟兄们连连道谢。一个弟兄拉住魏说:“老魏,看样子你舅舅已经不在了,你得有个准备。”
魏说点点头。他从驼铃山那种地方活着出来,眼下还有什么能吓到他?
他沉声:“战乱年间,时间过去太久了,我舅舅舅母可能已经过世了,我心里有数。”
那老叟只是最初打了招呼,之后便没有打扰他们。魏说和自己的弟兄们在很久没人打扰的后院中找到一个小祠堂,魏说深吸一口气,率先推开门。
蜘蛛密网,尘土飞扬。
一群男人被呛得咳嗽,魏说从地上捡起一布满尘土的牌位。他用袖子擦干净,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后,心沉一沉,略有些茫然:“是我舅舅的名字。”
一个弟兄从桌上扶起另一牌位:“这是你舅母的名字么?”
如此,一众男人面面相觑,已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魏说面色沉重,带着弟兄们擦好桌子,摆好两位老人家的牌位。他和弟兄们磕了头烧了香,嘴里喃喃:“你们放心吧,我会去找找外甥他们……我有出息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一阵风从他们身后的门缝中进屋。
香烛摇落,咚地一声摔下桌子。魏说跪在最前面,他手疾眼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张臂捞香烛。他一手扶稳香烛,低头时“咦”一声。
魏说啧一声:“这破桌子一脚都崴了,该给我舅舅舅母换个桌子。”
他弯下腰爬进桌下去垫桌脚,其他弟兄们百无聊赖地等着他。好一会儿,他们不见魏说出来。
此世四处有妖,众人不敢大意。几人蹲下,见魏说手里捧着一牌位,脸色在晦暗烛火下,隐隐泛青。
一个弟兄着急从他手里抢过牌位,念道:“魏说之墓……!”
伴随着魏说幽幽若鬼之声,从桌下传来:“原来我已经死了。”
黑色魔气丝丝缕缕相缠,魏说从桌下爬起,已经不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人。眼前的魏说脸上皮肤一点点掉落,腐朽之气从他身上传出。他眼睛变得乌黑,脸色一点点青白。
他阴沉无比:“老子已经在五年前死了。”
弟兄们:“老魏!”
魏说看向他们,诡异地笑:“你们,还是活人么?”
阴风阵阵,香烛诡谲之光照耀四壁。祠堂中变得静寂,紧接着,香烛火光扑灭,妖气冲天而出——
魏说凄厉道:“老子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其他人与他一出无二,指甲中血痕淋淋,他们推门,木然走出。血染红他们衣袍,妖气吞噬他们,他们喃喃自语:
“我们是被活埋的……”
魏说仰天大笑,厉声:
“女丑尸,女丑尸!原来如此……原来我们也是‘女丑尸’!”
记忆回归之时,就是妖化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