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入爱河+番外(71)
“特护病房,他爸爸在,我们等一等。”
“他醒了吗?”
“醒了,他们在说话。”
裴元伸手邀我去病区走廊的另一边,我一步三回头:“他真的还好吗?”
“嗯。”
我跟着裴元走啊走,来到家属吸烟区,我看到两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满面愁苦地站在窗边抽着烟。裴元同他们一样,靠角落点上一根,点烟过程极为艰难,因为烟盒在他左身口袋里。我上前接过打火机给他点上,他朝另一方向吐出烟圈:“不好意思,一天没抽了,忍不住。”
而后我停在他两步开外,不再上前,用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声音问:“你们昨天出去干嘛的?”
“不知道,阿盛说要兜兜风。”
“无缘无故兜什么风?你不要骗我!”
“我骗你有糖吃?”他淡淡地斜我一眼,“你这小姑娘,怪罪人倒有一手。”
我看着他断了的手:“医生怎么说?”
“轻微出血伴有积液,引流掉就好。”他想了想,“哦,头骨裂了,现在他是个光头。”
他不知所谓地轻笑了一声,我怀疑他是为了激怒我。
我眼角抽了两下,裴元瞥见我:“诶,你可别哭,要哭的也是我,到现在我妈还不知道我手断了,要是知道,非把我另一只手也打断不可。”
“你活该!”
我找了个长凳在休息区坐下,两手揣进羽绒服口袋里,我这才感知到手心的湿汗。当然,我身上也是一身汗,额头也是,几挫湿哒哒的刘海变成一绺一绺地挂在前额上。这番形象是不太适合见郁盛的家人,我欠考虑了,怪不得裴元百般阻拦我。
裴元抽完一根,也缩着脖子坐到我身边来,戏说:“怎么又剪了男孩头。”
“你这个也要管我?”
“不是管,问问。”他吸了吸鼻子,浑身一抖,“真他妈冷。”
“冷就把衣服拉起来,露肉好看吗?”
为了打石膏,他右边身体全然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衬衫和羽绒服都是虚掩着。
“你站起来。”我命令他道。
他就乖乖站起来,还好羽绒服够大,能将两只手臂全然纳入,只是闭合拉链时那一下,我故意使力,把他疼得龇牙咧嘴。
“你不能温柔点?”
“对你,不能。”
“呵。”
裴元这下暖和多了,样子也变得奇怪多了,前身鼓鼓的一大包,两袖空空,活像节日现场随风摆动的个气球人。我不禁笑了一声,他讥诮道:“男朋友出事了就拿我找乐子?”
“你还算不上是个乐子。”
我们静坐了有半小时,到十二点了,我早饭没吃,头一阵一阵地晕。我问他:“我还要等多久?”
“你再坐会儿,我去看下。”
约摸五分钟,他甩着空袖子回来了,脸色不太妙:“你过去吧,他妈妈也在。”
“什么意思,不等她走么?”
“嗯,不等她走。”
我咽了口唾沫,来之前我想象过与他家人碰面的场景,但是只想象了尴尬的开头就无法再往下设想。
“你害怕?”
“倒不是怕,是郁盛这么说的吗?还是他妈妈说的。”
“阿盛自己说的。”
我点点头,我选择相信他。
“头发梳一下。”
我两手穿过发缝随意抓了两把。
“还行,走吧。”
我跟着裴元滑稽的背影一路往里,穿过急诊病区,拐了好几次终于来到特护病房。裴元难得礼貌敲了敲门,我屏住呼吸,并告诫自己:不要怕,不要哭,在他家人面前就不会输。
踏进去第一步,我闻到一股浓重的檀香味道。接着,我便见到担心了一夜的人,他头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却不见血色,笑着半卧在病床,直视着我来的方向。
“阿盛——”我这一句哽在咽喉,尚未成声,便见到了他母亲。站在她床尾的是个个头不高,穿一身古朴的青色呢装的女人,那女人相貌庄重,烫一头短短的、花白的卷发。
“伯母好。”我半天才憋出一句。
“过来。”她向我招招手,我看向郁盛,他闭了闭眼表示首肯。
我来到她面前,檀香的味道更重了,我始终垂着眼睛,看她胸前一串包浆极好的朱砂色佛珠。偶瞥见她偏白的面部,老年斑零散地分布在她双颊两侧。她年纪确是大了,如郁盛所说,有72岁。
“你是夏艾?”她声腔沉着,有股受岁月蹉跎的大气,以至于她虽然矮我一头,气场却不输任何一个同龄女人。亏得我还想象过万一她父母是不讲理的泼赖该怎么办……
“我是夏艾。”我点了点头。
我好怕她盯着我的外貌暗中给我下定义,尤其是挑剔我的头发和土里土气的穿着,可是她的反应不是这样的。她对我外在这些并不表现出任何惊讶或者超出想象的表情,而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