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仙子想回家放牛(64)
衔玉一直说,是有人故意把毒蘑菇种在后山,就算那一次她没有采,想害他们的人,也会想别的办法让他们中招,她不必自责。
于是她当真不再自责,她真心以待,并不是因为亏欠。
柳催雪眼神真挚而明亮,跪在凉席上,弓着脊背,虔诚又卑微地看着她,“那只要我乖,你就不会赶我走对不对?”
“当然,我们是好朋友啊。”阮芽牵了他的手,不忘鼓励他,“你还是要快点好起来,想开一点,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嗯。”他躺下身,脑袋搁在她大腿上,握紧她的手,心里有小小的得意。他学会骗人了,最近喝的药他都偷偷吐掉了。
他不想好起来,他觉得现在就很好,很快乐。
衔玉远远看着,没有上前。
看吧,柳催雪也很好,长得人模狗样,清徽院有钱有权,她嫁给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有疼有人爱,永远无忧无虑,多好。
当然想这些也是多余的,她身上似乎有个很厉害的法宝,不知藏在何处,能一直保护她不受伤害,她身后的人或许是她常挂在嘴边的娘亲。
她是有家人的,她的娘亲会为她安排好一切,根本轮不到他操心。
终究是不同路。
晚饭,大家围坐篝火烤猎来的野鸡,因为苗苗在,没有猎兔子。
苗苗吃饱喝足,张梁又喂了她一把酢浆草,那草叶酸酸甜甜,是苗苗的最爱。她啃完草,变成一只又肥又白的大兔子窝在张梁怀里睡觉。
她的原形,是只再普通不过的肉兔子,身上没有一丝杂毛,红红的眼睛,两只长耳朵脆弱可爱,尾巴像一团小毛球。
张梁抱着她,跟衔玉商量,让他们三个睡马车,他抱着兔子睡野地就行。
衔玉拒绝,说马车太挤睡不下,他自有办法。张梁颔首,不再多言,抱着苗苗回车里休息。
阮芽在河边给柳催雪洗衣服,柳催雪没心没肺的,吃饱已经躺在树下睡着,衔玉盯着面前“哔拨”跳跃的火苗,时不时往里扔几根树枝。
他看着河边忙碌的小小身影,恍然想起,大概是有那小兔妖在的缘故,他们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说话。
但没关系,她马上就要来找他了。
她不该来的,如果她不来,他也不会去找她。可他又盼着她来。
不多时,阮芽果然抱着湿哒哒的白色外袍走来,两手往他面前一伸,“衔玉,帮帮我。”
作为一个称职的烘干机,此时他应把手悬浮在湿衣上,以控水之术,滤干衣服上的水。
然而阮芽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动作,不由得用手肘撞他,催促:“衔玉,快点嘛。”
他有意把情绪冰封冷冻,她不来的时候,他一整天都可以不跟她说话,不去找她。他以为他做到了。
她来时无声,像一束柔和的光,像夏天被太阳晒得微暖的溪水,照亮他,淌进他心里。
本就薄脆的冰障被这股温柔的力量暖融,衔玉可悲地发现,他根本无法拒绝她。
他试着抵抗,“我不弄呢。”
阮芽困惑地眨眼,“不弄,不弄的话,明天小雪就没有干净衣裳穿了呀。”她指指河边的木盆,“还有我的呢,我先洗这个。”
是,她不会清洁的法术,人又爱干净,每天都要沐浴,穿干净衣裳,荒郊野岭,他不帮她,谁能帮她?
衔玉成功被说服,帮她弄干了衣裳,从怀里掏出几个私藏的鸟蛋,“快去洗,我给你煮鸟蛋吃。”顿了顿又补充,像是弥补她,“特意等他们都睡了,只有三个,不分给他们。”
于是他如愿以偿看到那双眼睛笑眯眯地弯起来,细碎星光漾在眸中,她欢欢喜喜地跑走了。
衔玉手掌揉出一团水,包裹着鸟蛋,置于火焰上方。水沸腾起来,鸟蛋上上下下跳起了舞,衔玉将滚水扔掉,又用凉水降温,最后得到三颗煮熟的鸟蛋,攥在手心里。
他坐在火边,把脸埋进臂弯里,痛苦地想——他完蛋了。
洞庭的老王八诚不欺我,他说女人是老虎。
那时的小黑蛟漫不经心想,老虎有什么可怕的,只有最没本事的小畜生才会怕老虎。他堂堂一代大蛟,将来是要飞升成龙的,等他成了龙,一口一个大老虎,根本没在怕。
这时才知,此虎非彼虎。
衔玉低估了虎,他一惯谁都瞧不起,所以栽了大跟头。
两刻钟后,阮芽回来,烘干机工作完毕,她收起干爽的衣裳,挨着他坐下,眼睛亮亮,“鸟蛋,鸟蛋。”
火光映照她柔软的脸颊,衔玉剥开外壳,她早早就张大嘴巴等着投喂,小巧圆润的鸟蛋,被两根如玉通透的手指捻在指尖,衔玉侧首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