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百元钞的一生(78)
秦宇说:“入秋了,白天变短了。这不是初中地理讲过么,立秋之后,太阳直射在赤道南边,咱们北半球日照时间就会变短。”
陈新月立即瞅他一眼,秦宇笑着说:“别看我,我初中也是认真学过的。我记得一次月考,我还考进了年级前十,地理只扣两分,因为写了个错别字,密鲁的密写错了,我写成了必鲁。其实这些外国名,都是音译过来的,取个发音相同的字不就行了,秘鲁他们国家又不会挑刺,还不是我们国人自己为难自己。”
陈新月说:“前十挺难的,咱们初中人多,我都没进过年级前一百。”
秦宇说:“是啊。考进前十,名字就可以用毛笔字写在大红榜上,挂在告示栏里。”秦宇已经不记得自己具体是第几名了,第七,还是第九来着,只记得是个奇数,破天荒的好成绩。追根溯源,当时因为打架问题,班主任把他妈宋丽林叫到了办公室,当着她的面,还有众多老师的面把秦宇狠批一顿,还用上了一个词语,叫不学无术。这个词程度重了,秦宇感到自尊受了伤,于是回去之后拗着劲,狠狠熬夜复习了一周,考试时就成了。那一回,宋丽林赶来学校开家长会,刚进校门就被宋浩宇拽住了胳膊,宋丽林以为又要去办公室挨骂,而宋浩宇是来透风报信的,已经充分做好心理建设。没成想宋浩宇兴高采烈地跟她说,姑,我哥名字上红榜了,你快去看啊。虽然上面的毛笔字写得挺丑的,但是我哥考进了前十啊。
秦宇双手揣进兜里,自己笑了声:“谁还没有点英雄往事了,只是英雄不问前尘,我现在连第几名都想不起来了。”
陈新月说:“你第七。”
秦宇愣了下,立即看她:“啥?”
陈新月说:“初二下半年最后一次月考,你考了年级第七,跟另一个同学并列第七。你们俩的名字并排写在了大红榜上,你的名字写在后面,因为地方不够,‘秦’字是正常大小,‘宇’就挤到了下一行。”
秦宇若有所思,点了下头。
陈新月立即对他说:“别以为我关注你,我只是有印象罢了。许一朵肯定也记得,当时她以为那个‘秦’是朝代来着。就像‘李白,唐’,‘苏轼,宋’,‘某某某,秦’。”
秦宇说:“别扯了,你就是暗恋我。”
陈新月声音都大了:“我才没有,你问许一朵,当时我们俩一起看到的。”
秦宇看着她,眼神笑了:“我不问许一朵,这事我问她干嘛。”
陈新月说:“我初中才没关注你,我都不记得你。”
秦宇揽着她的肩往前推:“不记得就不记得,走吧,进超市。”
超市入口在地下一层,半层的位置,停着一溜小推车。秦宇取出靠外的一辆,推着继续往下走,进了超市,他忽然转头对陈新月说:“你要不坐进来,我推着你。”
陈新月说:“我不坐,我都这么大的人了。”
秦宇说:“你怕我推不动啊。”
陈新月说:“我才不怕,我这么苗条。”
秦宇说:“那你坐进来,这里又没别人。”
陈新月说:“我不坐。”
秦宇说:“你坐进来,我推推试试。”
陈新月直接抬腿跨了进去,蹲在车筐里面:“那你推啊。”
秦宇双手紧握把手,叉开双腿一前一后,俯下后腰用力,推车纹丝不动。秦宇说:“完了,我推不动啊。”
陈新月抓着车筐:“怎么可能?有轱辘,我推你都推得动。”
秦宇咬着牙发力:“我真推不动,你太沉了。”
陈新月都快从车筐跳出来了:“怎么可能,我才……”她歪过脑袋检查,立即大声道,“你用脚把轱辘卡住了,秦宇你故意的。”
秦宇笑了一声,陈新月从推车跳了下来,白他一眼,往前走去:“秦宇你个傻蛋。”秦宇推着推车跟上:“你再坐进来,我好好推。”陈新月说:“我才不坐了,幼稚,我要吃炖排骨。”她朝着卖肉的档口走了过去。
最后他们买了排骨,牛肉馅,土豆,豆角,茄子,还有众多调料。秦宇盘算好了,回去做排骨炖豆角和酥炸茄盒,一个喷香下饭有汤水,一个展示厨艺功底。
结完账,秦宇另要一只价值三毛的大塑料袋,把所有食物装了进去。
走出家乐福,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夜空里没有星星,不远处的路灯,像是两排低矮的星座一样。陈新月在空气中嗅了嗅鼻子:“有卖糖炒栗子的。”
她循着味道找过去,就在他们的来路上,那片跳广场舞的空地旁边,支出了一个摊子。摊位分成两边,一边是烤红薯的大汽油桶,另一边是堆成小山的糖炒栗子,小贩胳膊上还绑着一大束氢气球。陈新月伸手抓起一颗栗子,直烫手,她问:“栗子甜吗?”小贩说:“甜,又香又甜又暖和。”陈新月把栗子在手心里来回倒着:“给我装一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