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落下的斑驳光点在他肩头跳动，晕出衣料的细小绒毛，浮着点点暖意。

穆望舒怔了怔，问他：“你干什么？”

程寂：“这边最近治安不太好。”

“哦。”

穆望舒转过身，背着小手朝他走去，很疑惑：“那些打架的小混混不是被你送派出所去了么。”

程寂：“拘留期过了。”

穆望舒轻轻点头，指了指冰淇淋店门口还在讨论超级飞侠的两个小朋友，“小朋友都不怕呢，还敢出来玩。”

程寂：“……”

“小朋友难道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她眨眨眼，一脸单纯，眉眼却狡黠灵动的像只小狐狸。

程寂顿了顿，淡声：“大概是。”

“程警官，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小狐狸像是被他逗的，笑了起来，眼尾弯起，勾着烂漫光彩。程寂心底莫名的松了口气。

他想着，她爱胡闹便胡闹吧，只要不怕他就好。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但他知道，此刻，这个念头是切实存在在他心底的。

她不过才十八岁，他不想本来一个爱笑爱闹的小姑娘因此留下什么不愉快的阴影。

“走了，送你。”他语气平淡，抬脚往前走。

穆望舒抿唇笑了下，转身跟上他，却见他径直朝着公交车站台的方向去。

“你去哪？”

“你不是喜欢乘公交？”

他偏头看了她一眼。

啊对了，没错，这个人设不能倒。

穆望舒笑眯眯的点点头，跟着他去公交站台，她又问：“那你要把我送到家吗？”

程寂看她一眼，没说话。

穆望舒实在不懂他每次的沉默都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他是答应还是拒绝。

不过，按照他以往的态度，大白天的，送到公交站台就已经不错了，穆望舒也就没再得寸进尺，公交车进站后，她本来想和他说句“拜拜”的，一回头看见他跟着一起上车了。

穆望舒又惊又喜，一落座，就问他：“程警官，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脾气了？”

“啊。”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瞅着程寂，装作发现了重大案情似的认真模样，“你该不会是想跟着我，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暴打我一顿吧？”

程寂：“……”

他又不说话了。

黑眸深不见底，目光淡淡的看着她，似乎不带任何意味，但似乎又隐隐蕴含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莫名的，穆望舒觉得他可能又要不开心了，脑海中浮现他之前的那个眼神。穆望舒心下猛地一颤，刚想开口找补，忽然看见他侧身朝她靠近，抬起手。

真，真的要打她了吗？！！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形成，还来不及闪躲，下一秒，他屈起的指骨便落在了她额头上。

力道很轻的敲了一下。

“打你还需要找地方？”

声线沉，但语气很轻，就有点像是在配合她玩闹。

穆望舒眨眨眼，一时间脑子有些宕机，脱口便说：“不需要，要不你再打一下？”

说着，还把脑袋往他面前凑了凑，仰着小脸，圆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他。

像只软乎乎的小兽，还怪可爱的。

程寂靠回椅背上，目视着前方，嘴角忽然清浅的往上牵了下，像是低低的笑了一声，转而又拉平嘴角。

声音平淡的提醒她：“坐好。”

“你现在不生气了？”穆望舒还是侧着身体，探出脑袋盯着他。

程寂：“我没有生气。”

穆望舒抿了抿唇角，身体缓缓往后靠在车窗边缘，低声说：“那你那么凶，好凶……”

女孩低垂着眼睑，嘴角向下抿着，额边几根小碎发被车顶的空调风吹得耷拉着，蔫巴巴的。

“无意吓到你，抱歉。”他停顿一下，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别不开心。”

这话说得干巴巴的，像是第一次说这种话似的，别扭又不自在。

穆望舒蓦地抬眼：“你过来，不会是为了哄我开心吧？”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真的是来哄她开心的吧？

其实她没有不开心，她只是在想董婆婆的话，在想他小时候经历过什么，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她以为是他生气了，还在想着该怎么哄他开心呢，一直没有想到用什么方式而已。

但是既然他哄了，她怎么能拒绝呢。

哄的干巴巴的，那就要多练习呀！

穆望舒不由得弯了一下唇，往前凑了凑，歪着脑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哄我呀？”

他移开视线，又不说话了，眉眼淡淡，看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穆望舒瘪瘪嘴角，嘀咕：“真不敬业，还没哄好呢，就又不搭理我了，你这样，我真要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