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大家回去上班后留了一天时间收拾老院子,主要是安置奶奶留下来的花。
基本上都分给了邻居,她只留了一盆凤尾兰。
她带着那盆凤尾兰从城郊打车回去。
其实很想去乘坐公共交通,要比打车便宜一百多。
但她怕自己忽然心悸,或是出现不适症状,给别人带来影响,只好打车。
没回来的这几天,楼道里也没什么变化。
她一手抱着还未开花的凤尾兰,一手摸向黑色大衣口袋。
奇怪……
兜里空荡荡的。
她明明检查过了,下出租车时钥匙还在口袋里。
但就是没有。
她放下凤尾兰,仔仔细细地摸了两个口袋,都是空的。
钥匙丢了。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情坠入谷底。
别了吧。
她刚刚经历过那些,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回到自己的空间里整理糟糕的情绪。
难道连回家都这么难吗?
她为什么能这么笨?
连家门钥匙都能一直丢。
她果真是废物吧。
一事无成的废物。
什么都做不成。
短短几十秒,她脑海里闪过了无数念头。
拿出手机挣扎着要给开锁师傅打电话,却收到了许久未联系的导师的短信。
【下周一是林安贤的吊唁仪式,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李惜辰盯着屏幕,回消息的手指都在颤抖。
忽然有人飞快地跑上楼,在楼道里发出不小的动静,但又在某个瞬间安静下来。
几秒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钥匙又丢了?”
又。
是的,又。
这问法和姐姐问工作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总是这样,做不好任何事。
她像个废物,明明是同样起点的人生,她永远做得差。
连钥匙都能丢两次。
“给你。”陆斯越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狭窄的楼道里就他们两人,他刚急匆匆地爬了四层楼,这会儿说话还有点喘粗气,但尽量压低了声音。
李惜辰闻言缓缓地扭过头,她的动作很僵硬,看到他手指上勾着的钥匙环那瞬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陆斯越大抵没想到,单是丢个钥匙就能让她如此。
不过他见得来访者太多了,见第一面基本上就能判断出一个人的精神状态。
这姑娘应该在压抑自己的崩溃。
情绪已经到达了临界点。
他忽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只伸手揪了揪有些发皱的白大褂。
出来得着急,忘记脱了。
四目相对,陆斯越往前走了一步,朝她伸出手,“给你钥匙。”
那双如同小鹿一般的眼睛被泪水洗刷,她仰起头颤着声音问:“你能给我个拥抱吗?”
两人不过咫尺距离,未等陆斯越回答,李惜辰的脑袋便落在他肩膀。
陆斯越给她递钥匙的手还悬在空中,几秒后,他收回胳膊,大手落在李惜辰的发梢,轻轻地拍了拍。
他的声音很轻很好听,像午夜电台里温暖治愈的广播。
比那个还要治愈一些。
他说:“难过只有一夜,过了今晚,要好好生活。”
第4章 4 便寸步难行。
问陌生人要拥抱这事儿很像是性丨骚扰。
李惜辰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在那瞬间想要个拥抱。
如果非要将她那时的精神状态描述出来,那大抵是在海上漂浮了许久的浮木,迫不及待地找个支点,想靠岸、想上陆……想挤掉身体内所有水分。
邻居先生很可靠,他的肩膀上有淡淡的松木味,和李惜辰第一次见到他的感觉很像。
就像是令人安定的佛珠。
这些日子积压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出来,他说话的尾音和李惜辰的哭声重叠。
即便是哭,她也习惯了收敛声音。
眼泪大颗地落在陆斯越白大褂上,浸湿了他白大褂肩缝那一大片。
像猫在呜咽,却比那个要抓心挠肝得多。
更像是濒临绝境的猫在挣扎。
-
晚上十点,家里只开了一盏黄灯,外头夜色正浓,月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
李惜辰的身侧放着奶奶亲手种的那盆凤尾兰,本人则瘫坐在木地板上表情呆滞。
啊啊啊啊。
她是疯了吗?
哪里来的勇气?
呜呜呜。
竟然向邻居先生索取拥抱!
现在在邻居先生眼里,她应该是个变丨态吧?
如果她在路上遇到陌生人索取拥抱,一定跑得比兔子还快。
可是邻居先生不仅没有跑,还拍她的脑袋安慰她。
邻居先生真是个好人。
但这并不意味着邻居先生不会把她当做变丨态。
而且她哭完以后连句谢谢都没说,在楼下用户找上来时,她飞快地擦掉眼泪拿钥匙开门,动作迅速快捷,在临关门时还透过婆娑的泪眼看见了邻居先生错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