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一次咨询时,他都会以一种积极乐观的态度面对,能和陆斯越进行友好交流。
可在他的绝笔信里,他说:我不想骗你们了,这好痛苦。
【装作活得快乐很痛苦,装作不在意输赢很痛苦,每周一小时的心理咨询让我能获得短暂的宁静,可那又如何呢?都很痛苦,我一想到未来的每一天我都要这样痛苦的度过,我真的撑不住了。】
这大抵就是天才。
这是陆斯越的来访者里第一个选择结束生命的。
甚至留下的绝笔信中说:【求求你们,不要救我。】
陆斯越得知这个消息后,很长时间没缓过来。
他参加了林安贤的葬礼,生活慢慢步入正轨。
但在[温舍]开启预约后,先是被多家媒体踏破门槛。
那天的采访真的让他筋疲力竭。
在采访结束后的当晚,他一夜未眠。
苏一白打电话跟他说的时候,义正言辞地骂:“他们懂个屁。”
令陆斯越庆幸的是,他们不懂。
可令他难过的还是,他们不懂。
记得初学心理学时老师就说过,这是一门被神化了的科学,注定会存在误解。
在那天之后他去找了督导。
生活看似又平静了一些,可他知道督导也没能完全解决他的负面情绪。
决定无限期关闭[温舍]也是因为林安贤。
昨天[温舍]预约的来访者是林安贤多年的棋迷,他进咨询室第一句话就是:“你为什么没能救活林安贤?”
当时陆斯越心底就有一块东西塌陷了。
不过最令他崩溃的还是,那位来访者说:“如果他没死,我还有活着的动力。可现在……我也不想活了。”
仿佛是多米诺骨牌。
林安贤的去世导致了另一个人对生活丧失希望。
这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任凭陆斯越看过那么多书,学了那么多心理疗法,那一刻,他自己的情绪也出了问题,无法给来访者提供帮助。
于是他们在咨询室沉默地对坐了十几分钟。
他还是保持职业素养,强撑着问了一些情况,但对方只知道哭以及谴责他,他能做的只有递纸和听他的谴责。
那一次心理咨询自然没有算费用。
而在来访者离开以后,陆斯越在咨询室坐了许久,最终决定无限期关闭[温舍]。
起初开[温舍]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他去读博士时专修的也是学术方面,只不过一直都对实用心理学感兴趣,所以兼修。
在平川大学教书的生活比较平淡,于是苏一白撺掇着他开了[温舍]。
也在熟人的引荐下多了很多来访者。
他以为他可以救很多人,但没想到……
世事难料。
[温舍]宣布无限期关闭后,他顺带注销了微博账号。
在那条微博上看到了太多让人心烦的评论,不如不看。
可在这个烦闷又失眠的夜里,他来到另一个人家里找避风港。
或者说,是两个失眠的人聚在了一起。
小姑娘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咬着吸管喝牛奶,而他随性地喝啤酒。
一时间谁都没再说话。
客厅里安静到掉下一根针都听得见。
良久,陆斯越喝完了那罐啤酒,随手捏扁了易拉罐。
不远处的小姑娘嘬着嘴,偏过头看他,动作定格。
他们对视了很长时间。
陆斯越率先别过脸,声音很轻地问:“一起看电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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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李惜辰感觉自己灵魂都是出窍的。
她明明是在熟悉的环境里,却因为邻居先生的到来各种不适,几度想要逃离。
可偷偷看他一眼侧脸,却又觉得自己好像还行。
能待。
直到他问,一起看电影吗?
李惜辰想说别了吧。
可她的脑子已经迫不及待地筛选了这段时间口碑不错、题材合适的电影。
最终她还是选择坐在地毯上,和邻居先生隔着两米远看了场电影。
为了呈现出在电影院的感觉,他还关了客厅里的灯。
电视屏幕的光投倒在客厅里。
因为她的胆小怯懦,她脑海里筛出的很多部电影都能看。
而邻居先生投屏了一部老片在电视上。
《怦然心动》。
这大抵是每个编剧都会去学习的一部电影。
在某平台的评分很高。
李惜辰对这部电影记忆最深的还是那句很出圈的台词: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这电影她看过两次。
她偷偷观察邻居先生,他应当也不是第一次看。
他看电影的样子懒散,颇有第一次见面时的颓丧感。
哪怕是在她家里,他随意的坐姿也让人感觉是到了他的主场。
李惜辰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地偷偷落在他身上,却又一次次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