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听捧着碗乖乖吃饭，“谢谢阿姨，您做的菜很好吃的！”

温冷玉又给秦听夹了块肉，对着柯温哲笑得得意，“听见了没有，是你的味觉有问题。”

“是的妈妈，是我的问题。”柯温哲垂眼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顺着温冷玉的话说。

“……”

温冷玉和柯温哲说话的时候，秦听捧着碗安静地听着。

坦白说来，温冷玉做的饭菜味道的确一般。如果光从口感上抉择，可能合味道的泡面还要更胜一筹。

可是秦听真的好羡慕这种吃饭的氛围。

她和妈妈一起坐下来吃饭的频率实在太低，秦听根本就记不得上一回和爸爸吃饭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他飞过来告诉秦听他要有一个新的家庭、邀请秦听去他婚礼的时候吧。

秦听鼻尖有些涩涩的，她慢吞吞地嚼着米饭，思维无限发散。

温冷玉和秦听说话，把她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拉出来，“听听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我爸妈都在篮球队里当教练。”

温冷玉点了点头，“当教练是不是挺忙的啊，我感觉都没在家长会上见过你爸妈。”

柯温哲原本不紧不慢挑着自己汤碗里的葱花，听到温冷玉的话抬起头来瞟了眼秦听的神色。

秦听神色无异，脸上还是带着浅浅的笑，只是长睫好像躲闪性质地颤了颤。

柯温哲拿筷子轻敲温冷玉碗边，“妈，一共就开过一次家长会。”

“不止，”温冷玉仔细回忆，“让学生在的有一次，你们不在的还有一次半，我都没……”

柯温哲又敲了敲温冷玉的碗边，打断她的话，“妈，今天的鱼还挺好吃的。”

筷子末端敲击陶瓷碗边发出闷闷的声响，温冷玉不解地抬眼看向柯温哲，随后有些后知后觉地闭了嘴——本来就是听到秦听说一个人在家，于是邀请她来家里吃饭，她怎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秦听爸妈是不是很忙。

家长会的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温冷玉给柯温哲夹了一筷子鱼，“那你多吃点。”

柯温哲看着碗里的鱼沉默了一下。

他不应该说鱼的。

偏偏被照顾情绪的那个人，也用筷子末端轻敲他的碗边，托着半边腮笑眯眯地看他，“要记得都吃完哦。”

柯温哲：“……”

他觉得自己才需要被照顾情绪。

-

吃过饭，柯温哲拎着保温饭盒送秦听回家。

夏天昼长夜短，此时的天已经慢慢暗下去，道两旁的路灯早早地点上。柯温哲陪秦听走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之下，一直到公寓楼下。

秦听家其实就在柯温哲家对面的小区，离得很近。

柯温哲告诉秦听：“我妈让我和你说，不想一个人吃泡面的时候，随时可以来我们家吃饭，不用不好意思。”

他们站在一棵行道树下，灯光从树叶间隙穿过，打下一片斑驳的影子，柯温哲的神色在这深深浅浅的光线下显得难以琢磨，好像一半在光下灿烂一半又匿在黑暗里。

但秦听料想他的神色应该是柔和的，就像他说的话那样。

她点点头，盯着柯温哲的眼睛，很郑重地开口：“谢谢你。”

“不用，你还是谢谢我妈吧。”秦听语气那样郑重，柯温哲这么回答。

秦听笑了笑，“柯老师。”

“嗯？”

“家长会不光我爸妈一次没去过，我也一次没去过。”

秦听顿了顿，“你妈妈在今天之前并不认识我。”

所以如果没有柯温哲的授意，温冷玉不可能说请秦听去家里吃饭。

柯温哲闻言挑了挑眉，听秦听继续开口，“所以就是谢谢你呀，柯老师，你不用不好意思。”

“我没有不好意思。”

秦听摆摆手，她跳上一级台阶，语气俏皮地告诉柯温哲：“我其实神经挺粗的，不会对我爸妈很忙、没空参加家长会没空管我这件事很敏感，你不用小心翼翼的。”

柯温哲仰头，秦听露出一贯灿烂的笑容，眉眼弯弯像轮皎洁的月亮。看起来的确是毫不在乎、没心没肺的样子。

但柯温哲见过秦听表情明显沮丧、却能在几秒之内将情绪匆匆收起，然后再度露出笑容的样子，他觉得她的笑容有假。于是下意识突破社交礼节地询问：“不难过吗？”

“当然会难过。”

秦听摊了摊手，“可是我知道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家庭只是他们人生路上太小的一部分。”

她那么自然地把自己归在不重要、太小的一部分中。

在他们这个很容易把自己列为世界运转中心的年纪。

柯温哲抿了抿唇，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或者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