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嗅小花(119)
的确不远。
就在后山上的一块平地上。
昨天刚下过雨,上山的小路十分泥泞。路旁杂草横生,覆盖住路面。
刘坤拿一把镰刀,在前头开路。
他一边砍下杂草,一边解释:“这里清静,是她自己选的地方。”
小花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光是这一条短短的路径,已快让她喘不过气来。
路的尽头,是残酷而悲伤的一面。
到了。
小花看见一座孤零零的坟墓。
没有墓碑,唯有枯草遍布坟头,十分简陋,荒芜。
没有预兆的,小花的眼泪掉下来。
多少年没有哭了?
这些年,她已牢牢控制住自己泪腺,无论遇到何事,都不曾落下泪来。
这一刻,却再控制不住。
也无需控制。
小花轻轻唤一声:“妈妈。”
眼泪决堤而出。
她踉跄扑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坟前,双手抚摸石壁,一叠声呼唤。
妈妈,妈妈!
其实,她已记不起妈妈真切的样子,但那种音容笑貌,那种温暖的感觉永远萦绕心间。她每日每夜的思念她,渴望与她相见。面容模糊了?不要紧,再次相见时,她会好好看看母亲,将每一条皱纹都看个清楚,铭记在心。
如今,终于得以相见。
母亲却已成一抔黄土。
她来的迟了。
太迟了。
小花声嘶力竭,嚎啕大哭。
妈妈,我是小花。我来看你。我想念你。请你回来。
声声凄厉,连路过的风也恻然。
流氓没有相劝。
他懂得此时的悲痛,除了尽情发泄,别无它法。
他不忍观看,不忍倾听,转过头去。
刘坤却忍不住,这深深悲切勾起他的回忆,他也泪流满面。
很久之后,他们才从山上下来。
时间已不早。
刘坤留他们住下。
小花同意。
如果母亲在,她会多住上几天。即便现在,也舍不得就这样离开。这里有母亲最后的气息。
回到院中时,小花想起梦中场景,便问刘坤:“以前,这里是不是有一只水缸。”
刘坤连连点头,“对对对。你怎么知道_你还记得”小花只说:“有点印象。”
刘坤说:“那水缸不小心被打破,就扔掉了。”
时光流逝。
世事变迁。
刘坤早已另组家庭。
小花稍后见到刘坤的老婆与孩子。
他老婆到领居家串门,听说家中来客,忙带着孩子匆匆回来。一见他们上山了,已心中有数。她并未找去,只在家中烧了新茶,等候他们回来。
听见声响,她从屋里迎出来。
她是一个朴实的妇人,身材矮小,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站在她身旁,好奇的打量客人。
刘坤做了简单介绍,吩咐她准备晚饭和房间。
晚上大家一起吃饭。
小花并无胃口,但怕扫主人兴,勉强吞咽。是刘坤老婆看见,低声对她说:“吃不下就别强吃,对胃不好。
你喝点汤。”
她替小花盛一碗温热的汤。
小花差点当场落下泪。
如果母亲在,也会如此关怀她吧。如果母亲在,这一顿饭该吃的多喜庆多欢畅。
饭后,她收拾完毕,早早带两个孩子到另外一个房间看电视。
她知道他们有话要讲,而话题一定与关乎小花母亲。
刘坤对小花说:“你妈妈是个好人,是个好女人。”
真的,那时他走街穿巷,挑上百斤货物游走各个村庄贩卖,一趟常常历时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吃百家饭,喝百家水,哪一回不是好言好语,再累,再没有利润,也要给让他吃饭和借宿的人家一个笑脸,一个大折扣。
这其中滋味不是不心酸的。
唯有小花的母亲谭长兰,从不贪图一点便宜。
至今,他还记得她温和的声音:“一顿便饭而已,抵不上什么。”
刘坤感激的道谢。
她说:“别客气。我男人也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
田家村成了刘坤最爱去的一个地方。
在这里,他不必犯愁今天的中饭去哪里吃,渴了上哪里讨杯茶水,晚上去哪里借宿。
起初,刘坤也有担心。
他一个单身男人,她一个空房女人,实在是流言蜚语的温床。
可是,谭长兰不在意,她对他说:"行得正,坐的端,怕什么。"那时她婆婆还在,她坦坦荡荡留他吃饭,饭桌就摆在堂屋中央,来往路过村人谁都可以看见。
货郎主要做夏天生意,于是,晚上谭长兰在院子里放一张竹床,刘坤便睡在月亮下。村人也都看得见。
后来,她婆婆去世。家中只剩她一人在家。她依旧如常待他。
刘坤与她熟的不能再熟,她那里不仅仅是一个落脚处,更像一个亲友。来了,总要看一眼。去了,吃喝拉撒,都不会拘谨,也不用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