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干嘛坐那?”施索质问。
“睡不着。”舍严转移话题,“喝水吗?”
刚睡醒口干舌燥,施索说:“要!”
厨房新添了台即热式饮水机,是康友宝下午叫人送来的,说泡方便面不用再等水开。
水流细,接一杯要等。施索坐沙发上看着电视机,刚醒来时听见的轻小声,来自新闻频道正在重播的一档纪实类节目。
这期节目的主人公是一位求爱不遂而因爱生恨的乡村青年,青年爱上了他守寡的表婶,表婶比他大十岁,难以接受这段关系,打算另嫁他人,青年把无辜的“他人”给杀了。
故事被主持人讲得一波三折,荡气回肠,背景音乐是《假如爱有天意》。
施索觉得负责节目音乐那位很对不起这首歌的原创团队。
水递来,施索随口问:“烫不?”
“四十五度。”舍严说。
施索拿手上,温温的,她边喝边问:“睡不着干嘛坐地上,接地气?”
“……”舍严嘴角一抽,“嗯。”
“……”这回轮到施索无语,舍严竟然这么敷衍地承认了。
舍严见她一副吃了瘪的表情,笑了下,看了眼茶几上的手机,道:“两点多了,还睡不睡?”
“居然两点了?”一想纪实类节目重播的时间点,两点是差不多。施索放下水杯准备上楼,例假还没走,她还要上厕所:“我睡着了怎么不叫醒我。”
“知道了,下次叫醒你。”
他知道什么了?她又没让他下次叫醒她,她说得明明是刚才。
这几年她养成习惯,困了在哪都能打个盹,睡不着才抓心挠肺。
不过现在改住这种共居公寓,客厅是公共场合,不方便胡乱打盹,施索想了想,把话憋了回去。
“东西都拿上去?”舍严指行李。
“嗯,”施索打量按摩椅,“按摩椅算了,总不能抬上楼放床上。”
两人把东西搬上楼,时间太晚,没法整理,先堆在地上。
施索哪顺手撂哪,东西摆得离门口和洗手间近,挥挥手跟舍严说晚安。
舍严没回,他把行李重新放到靠窗的墙角,这样不妨碍走路,做完这些他才离开。
次日天明,施索醒来暗叫糟糕,已经七点四十了,她八点半上班。
昨天临时销假,小白还停在超市,现在去开出来肯定来不及。她一边思考是打车还是坐公交,一边快速洗漱完冲下楼,一阵风似的正要冲出大门,突然被人从背后叫住:“早饭。”
“做早饭了?不吃了不吃了,我快迟到了!”
“我送你上班。”舍严敲敲餐桌,“你十分钟吃完就行。”
“你怎么送我?”施索还站在大门边。
“我跟康友宝拿了车钥匙。”舍严说。
施索果断调头去餐桌,早餐足量,包子、白粥和面条,“外卖?”她先选择面条。
“粥是于娜煮的,包子和面条是她出去买的。”
“她人呢?”
“出门了。”
“另外两个小朋友呢?”
舍严瞥了她一眼,舀着粥说:“还在睡。”
“真幸福啊。”小孩不用愁工作。
八分钟吃完早饭,施索拿上一只包子,由舍严开车送她去广电。到了地方,施索下车的时候跟舍严说:“你没来过这里吧?改天有时间带你参观一下。”又加一句,“在我离职前。”
舍严点头。
踩着时间进办公室,早晨忙碌,没空闲聊,先开会定选题。景园小区楼房坍塌事件仍是重点新闻,房子现在还歪在那里。
小区建于八十年代初,房龄老,连物业都没有,昨天舆论谣传说是台风把楼吹垮了,但初步鉴定可能与附近工地施工有关,七栋位置离工地最近。
不过房子先前从没做过危房鉴定,具体结果还没出具,她们需要等官方通报。
施索被指派了今天的采访任务,依旧跟进昨天唯一的遇难者,那位独居老太太。
老太太无儿无女,今天她的外甥女会从外地赶来认领遗体,她打电话联系上对方,确定上午的见面时间,正要叫上摄像出发,邱冰冰突然从电脑后面伸出头说:“大王叫你去他办公室。”
“现在?”施索看时间。
“对。”
“他什么表情?”
邱冰冰回想:“就……像叫服务员给他送杯咖啡那样的表情。”
施索:“……”
片刻,施索敲响王洲川办公室的门。
“进来。”
浑厚的男中音,日常讲话就是一股播音腔,旁人脑中的形象大概是康辉白岩松,推开门,只是一个穿着T恤正在剔牙的中年男人。
施索嘴角一抽,眼睁睁看着王洲川把牙线拿出嘴,在纸巾上蹭了蹭,然后继续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