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开口，康帝下达口谕：“今赐吏部尚书赵霁观察使一职，择日赶赴河西，调查河西布政使司徐禹隆及其党羽一应罪行。若查实，着速速押回京城，朕亲自判罚。”

她双眼骤然眯起，又迅速恢复神色如常，领旨后叩首行礼。紧接着提出不宜让其他人等知晓此事，秘密前去为佳。

康帝准允，赵离才迤迤然退下。

甫出问仙观，赵离策马直奔锦绣楼。她此前虽也外出办差过几次，但去的都是离京都比较近的地区。此去河西，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也有可能。

洵荑告诉她，柔阿姊在九层，赵离刚到九楼的门口，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要到什么时候呢，姐姐？”赵离听出来是柳飞。

原来此刻，柳飞正从后面环抱着锦柔，鼻尖贴着锦柔的耳垂，一双眼睛湿润润的，像是对着主人撒娇的小狗。

锦楼的手附上环抱在她腰间的清瘦双臂“现在还不是时候。计划连一半还没有完成，阿离现在需要我。我怎么能走？”

柳飞在她发间蹭了蹭：“那我等。姐姐忙姐姐的，我便继续忙我的。这样以后才能风风光光的迎娶姐姐。”

锦柔瞬间羞红了脸，嗔道：“胡说什么。”

“我可没有胡说，姐姐是知道的。”柳飞将下巴搁到她肩上，贪婪地享受着怀抱她的感觉。

赵离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纠结再三还是假咳了几声，然后轻轻扣门。

前来开门的是柳飞，赵离惊奇的发现，他已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眉宇间显出了成熟。他身形瘦削，手臂尤其长，一头罕见的短发有些乱。右边眉毛近眉尾处有一道断裂，眼下乌青。

赵离意味深长的冲他笑笑，然后负手踱进屋内。锦柔脸上的绯红仍未退下，羞涩地捂着颜面。赵离就装作没看见，向柳飞嘘寒问暖起来：“近来忙什么呢？”

“在一边学做生意一边攒本钱。小时候盗的那些富户人家已经还清账了，现在继续接悬赏，攒做生意的本钱。”

赵离赞赏地点点头，撇了眼锦柔，道：“未来可期呀！”

私下里几人就是朋友，没有身份地位之差。柳飞说：“你也别拐弯抹角了。姐姐说，你要我去皇宫一趟？”

“嗯，对。敢吗？”赵离明知故问。

“没有什么敢不敢，只要姐姐让我做的，我都会全力以赴。”柳飞毫不避讳地说出心里话。

赵离“啧啧啧”，这恩爱秀的。“皇宫地图在那，这两日你记牢去承乾宫的路线。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不可有闪失。”

... ...

是夜，管家许伯小跑到书房，从怀里取出一张折了好几道的纸交给赵离。

纸上是几笔粗略勾画的平面图，不是别处，正是袁贵妃所在的承乾宫。其中一间屋子上打了个勾，就是白玉镶琉璃冰花簪所在的位置。纸上还有草书的两个字“玉匣”。赵离默默记下，便让许伯烧了。

二十五是袁妃生辰，还有五天。

... ...

十月二十三日，赵离一早去了锦绣楼。

柳飞二郎腿跷在书案上，正在睡觉。赵离没有喊醒他，自顾自地去窗前摆弄起望远镜，观察京城。九层的房间架有朝向不同的望远镜，她聚精会神地观察着皇宫的方向。突然眼前一黑，一个巨大的眼球出现，吓了她一跳。

柳飞见她被吓到，乐得拊掌大笑。赵离瞪了他一眼：“去承乾宫的路线记熟了吗？”柳飞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那是自然，不然是被御尊卫逮住了，我不就死路一条了么。”

“那画给我看看。”倒不是真的不信任柳飞，若是不信任他的能力，也不会让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只是赵离不容许计划出现半点差池。

柳飞蘸着茶壶里的水，画出了大致路线。赵离点点头，紧跟在他的笔画后面，画出了昨晚收到的承乾宫平面图，标记出白玉镶琉璃冰花簪所在的位置，“簪子放在玉匣里，你可以连玉匣一并盗走，到时候袁氏就不能辩称是宫人所为。”

“因为没有哪个宫人敢大胆到如此地步。”柳飞托着下巴，眯眼看着路线，接话道。

“对。得手后你将簪子包好，送到我府上，许伯会在偏门候着你。次日你易容后离京，风头过了再回来，除非有特殊情况。其余东西随你处置了，但务必不要在近期出手。”赵离郑重地吩咐道。

柳飞蓦地想起来什么：“哎！你和锦柔叮嘱了我半天如何如何做，却还没告诉我，怎突然让我去后宫偷东西呢？”

“因为袁老贼把他侄子袁盛弄到御尊卫副统领的位置上了。前一阵袁盛来这喝酒，锦凌打探得知，他在本月十五号开始夜间轮值。”赵离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白云变幻，“他特意安排袁盛十五号开始夜间轮值，就是为了届时在袁妃的寿宴上好给他侄子邀功，自己也长长脸，并暗示陛下他袁家多是可用之才。但是在二十四，或者二十五日当天，袁妃的宫女就会来报簪子失窃。这么宝贵的东西，陛下自然是会追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