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帆继续道：“我们在邬强回府后，去打听了一下袁盛。这个袁盛，未及冠时就总流连烟花柳巷，没有正经读完袁氏的私塾，一直游手好闲，惯会惹是生非，仗势欺人。简言之，就是个草包。”

周泰不解地问：“把这样一个酒囊饭袋推上去做御尊卫副统领，若是被陛下发现他德不配位，不是自找倒霉吗？”

“因为没人敢去皇宫惹事啊。”赵离左手握成拳，撑着脑袋，右手食指轻叩桌面——这是她思考时的惯用姿势。“大统领蒙煜，成日在道观里守着皇帝，所以副统领负责护卫皇宫就行了。皇宫能出什么事呢？何况后宫还有袁贵妃在，就是真出了事，袁贵妃还能帮着瞒下去呢。”

秦冶冷笑：“袁裘这不只是赌皇宫不会出事，也是赌大统领蒙煜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发现袁盛是个草包，也不会直接戳穿。只要袁盛能风平浪静的待上几年，就算以后真有一天皇宫出事了，蒙煜也难逃失察之罪。”

“届时大统领蒙煜若不想担失察等罪，就不得不和袁裘一条心来一起甩锅了。”赵离接过他的话茬，言明袁裘这一步的利害，并释然一笑：“可惜啊！老贼这步赌错了，蒙煜可是忠心的很呐。我曾有意试探过他，此人近乎愚忠。”

秦冶看她安之若素的样子，问道：“那大人有何打算？”

她促狭地笑：“把袁盛打残废是最简单的。”

“可你不会直接把他打残废。”秦冶眼中噙笑望着她，断言道。她有些意外他的回复，挑起一边眉“嗯？”

“你会最大程度地利用袁盛，来反攻袁氏。”——此言一出，赵离眸中布满讶异，而后展颜笑开：秦冶比她想象的要聪明的多啊！这才认识两天，就精准言中了她的心理。

“公子才是天纵奇才啊，我简直要怀疑你会读心术了。”她确实已经想好了对策，但今日为时已晚，不急着去做，“大家都去休息吧。秦...周公子，明日你直接在锦绣楼等我，我下值后过去。”

秦冶眸中笑意越深，应了声“好”，声音是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愉悦。倒是周泰有些愕然地看向他。

众人散去后，秦冶问周泰是要说何事？周泰却猛然跪下，秦冶扶起他：“有事就说，你跪什么？”周泰面带愧色道：“主子，我今日与那些府卫切磋武艺，深觉...深觉自己无能！他们的武艺皆在我之上。我这般无用，怎能...怎能护您到至尊之位呢？”

秦冶拍拍他的肩：“周泰，如果我只是要武艺高强之人，那何不去聘请武林排行榜前几的高手呢？若是没有你和周嵩，我未必能熬到现在秘密回京，参与进这风云乱局。”又将赵离曾说的“这些都是我清元派的高手，以一当百的那种。他们若是身手不好，那我清元派还算什么江湖第一大帮派。”转述给周泰，告诉他切莫妄自菲薄。

周泰很是感激：“您与大人的相处，属下也看在眼中，我相信赵大人，和赵府，能护您周全。为了能帮您到达那个位置，属下欲跟随这里的兄弟磨练武艺，精进一身本事。”从前无论何种情况，兄弟俩都不会离开秦冶身边，他们不放心其他人。但是在这里，周泰认为可以将秦冶托付给赵大人。

秦冶很欣慰：“这样很好。我的左膀右臂，应当随我一起日益强大。”

... ...

许伯让人赶制的几件衣裳，秦冶今日便换上了。苍色常服的领口、袖口，及下摆一圈绣着水纹，腰间系着水色的腰带。沈星砂见了，由衷的夸了句：“人靠衣装并不全对，公子这身虽简素，倒显得俊逸出尘。”

秦冶谢过夸奖，两人一起去马厩牵马。秦冶见赵离的红栗色大宛马还在，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日清晨，她骑在马上巧笑的模样。沈星砂见他盯着那马，以为他是喜欢，向他介绍道：“这马叫日月，是百里谦师弟几年前送给大人的生辰礼。”

“百里谦？”秦冶回想起那个高眉深目的男子，也回想起他看赵离时温柔的神情。

沈星砂抚着日月柔顺的马鬃：“恩，百里师弟和大人是青梅竹马。也不知他是怎么得到这匹马的，送给大人的时候，还是个小马驹呢。”

秦冶感到胸中升起一股没来由的烦闷，收回视线，牵出自己的马，招呼沈星砂“走吧”。

庆国民风不算太陈腐，女子也是可以随时逛街游玩的。害羞的女子戴上面纱或帷帽，大胆的女子敢直接向心仪的男子搭话。

秦冶收获了一路的侧目，但他浑然未觉，微微垂首，面无表情，默默跟在沈星砂后面。也有大胆的女子在他经过时唤他“公子且住”，他一律置若罔闻。一个身着深橘红色的女子不甘心，快跑几步追上前，继续唤“公子！”秦冶径直走了过去，那女子只来得及看清他眼中的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