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汤香醇不油腻,有烤过的味道,香味沁人心脾,强烈的刺激着味蕾。比这更强烈的是年少时的回忆,如汹涌的潮水一般涌上脑海。
他含着这口汤,久久舍不得咽下。想念了十七年的滋味,在这一刻让他如坠梦中。
看来阿竹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把母亲的手艺,学得分毫不差。
李坤缓缓咽下这一口鸽子汤,接连又舀起几勺,喝着不过瘾。他捧起碗,如年少时一般大口大口咕咚咕咚地往下灌,很快碗里就只剩了一只没有多少肉的鸽子骨架。颜色微黑,是烤过的模样。
李坤热泪盈眶,咋了咋嘴里的滋味,恍然大悟。
这根本就不是女儿手艺好,学了个十成十。学艺的人再聪明也不可能味道丝毫不差,这分明是绵娘子回来了,对,一定是绵娘子回来了!
“这汤是谁做的?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是谁做的?”
李坤猛地站起身来,快步去追走向厨房的边葵,却因着急脚下一滑,险些摔倒。管家青墨及时的扶住了他,却被李坤匆忙甩开,脚步慌乱地追着边葵进了厨房。
“绵娘是不是你回来了?绵娘子,绵娘子……”
边葵诧异回头:“这位客官,您认得野哥的丈母娘?”
这一句话让李坤怔怔的愣在原地,边野的丈母娘——真的是她,真的是她回来了。
“她在哪?她在哪?”李坤探头朝厨房里张望,却只发现了白文光的身影,并没有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女人。
“小二结账。”靠窗的三位客人起身走到柜台旁,放下一块碎银子。“我们有点急事儿先走了,银子不用找了。”
“您几位吃饱了吗?咋这么着急?”边葵赶忙走到柜台旁收银子。
青墨抢先一步到了柜台边,把银子塞给付账的青袍男人:“我家老爷说了请客,自然要做到的,你们不必付钱了。”
青袍男人笑道:“区区小事,何须请客,大家都是虚谷书院的同门师兄弟,以后免不了有遇见的时候。今日着急,改日定要好好喝一杯,叙叙旧。”
三人急匆匆离开酒馆,不肯收银子,上马走出去一段路之后。青袍男人才敢看口向两个同伴解释:“你们瞧见没?刚才那位就是幽州刺史李大人,是咱们这方圆几百里最大的官儿。你们忘了吗?当初咱们在虚谷书院读书时有一位神童李公子,就是他呀。后来他科举高中,听说想娶曹公的女儿为妻。为这事拒绝家里安排的婚事,闹了好久呢。刚才看他焦急的模样,我觉得定是有什么大事,咱们赶快离开吧,撞破了大人的要事不好,搞不好要被灭口的。”
李坤紧追着边葵的脚步到了门口,继续追问:“他人呢?在哪儿?”
“曹姑姑每日早晨过来,把这几样菜做上就走了。傍晚这个时候她是不会来的,应该在家里吧。”
话音未落,边野的马车停在了门口。阿竹下车走向新房,拿着钥匙去开门。边野端下一盆粽子,和岳母一起朝酒馆里走。
李坤双目欲裂,心跳如鼓,脚下似有千钧重,忽然迈不动脚步。只用热泪盈眶的双眸,紧紧盯着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找了十七年,等了十七年,盼了十七年,此刻她终于出现在眼前。
如果这是梦,他希望一辈子都不要醒。
“绵娘,绵娘子……”李坤双唇颤抖,热泪滚落。
曹绵娘身体猛地一震,只一眼便认出了面前的男人。她的眼神从他的头发到额头、鼻尖儿、嘴唇、下巴、脖梗……一直看了下去,直到脚底,又从脚底向上看了回来。把这个男人完完整整的身影印在了心里,她突然拔腿就跑。
阿竹刚刚打开门上的铁锁,正要转头喊边野过来,却见母亲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一把推开红漆大门,径直朝里跑去。一口气跑进堂屋之中。才想起自己没有在院子里插上大门。
此刻,李坤已经飞快地追了进来,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台阶。曹绵娘把堂屋的门用力一关,用颤抖的双手架好门栓,后背倚在门上。
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心中猛烈地跳成一团。
第95章 . 肺腑之言 我们这一辈子还有几个十七年……
李坤踉踉跄跄地跑上台阶, 追到门口,双手扶到门上,只轻轻推了一下,没敢太用力, 发现绵娘的身子抵在门上。他便不敢狠命往里推, 只苦苦哀求道:“绵娘子, 你打开门让我进去同你说几句话,可好?”
曹绵娘抬手捂住嘴, 不让自己哭出声, 颤抖的身子如秋风中飘荡的落叶一般,摇摇晃晃站不稳。
“绵娘子,这些年你可知道?我一直在江南寻你, 却始终杳无音信。如今好不容易见了面, 我只想同你叙叙旧而已,你打开门咱们说说话吧, 我求求你了。”李坤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