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已经到了小腿肚子,残余的麦茬全都被冲倒了,东边紧挨着的是燕南村的麦田,已经被洪水冲的东倒西歪。
“赶快回家,几个人跟一辆车,帮忙推车,守着麦子别掉。”边野话音一落,众人自发地组成小组围住就近的车辆。河岸的路比田地略高,需要用力把车推上去。
阿竹和曹英、边吉选了身边的一辆驴车,正在奋力地往前推。只是水势突然变大,那瘦弱的毛驴好像有些害怕,嗷嗷叫得挺欢,就是使不上力。边野几大步冲了过来,把镰刀在篮子里一放,双手用力握住车尾的横木,两膀发力,“嘿”地一声,就把驴车推上了斜坡。前辕怼在了驴屁股上,惊得毛驴嗷唠一嗓子,哒哒地往前跑。
水流已经没过了膝盖,淌着水往前走都有些艰难。阿竹刚刚为了捡水里的麦穗,双手不停入水。原本裹了泥巴的双手,此刻被水流洗净,一双白净的小手已然红肿不堪。被麦茬戳破的痕迹十分明显,有几处创口还在流血。
边野握住她手腕看了看,叹了口气,低声道:“辛苦了!”
阿竹看着满车的麦穗笑了:“不辛苦,能保住大家一年的口粮,这一晚上的苦算什么?边大哥,有你真好。”
姑娘甜甜一笑,边野心里顿时开了花。他单手推着车,转头看向阿竹,有点调皮地问道:“哪好?”
阿竹真心赞叹:“如果我们老家那,也有一个你这么好的里正,我娘可能就不会被洪水冲走了。”
说起伤心事,阿竹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野瞧着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眸中难掩疼惜。
曹英嘬了嘬牙花,觉得有点牙疼。探头瞧瞧前面一辆牛车,只有两个人推,就一把扯过边吉。“这小驴车有俩人就够用了,我和边吉去帮忙推前面的大牛车。”
边吉不明所以,只被曹英拽着往前走。“拉我干什么?你要推自己去推呀,我就喜欢毛驴,不喜欢老牛。”
曹英狠狠瞪他一眼:“我看你就属毛驴的,只会嗷嗷叫,办不了正事。”
边野回头看了看身后,已经没有车了,这是最后一辆。很好!麦子都抢回来了。
“啊……”阿竹突然惊呼一声,身子一歪,朝着水面倒了下去。
边野回眸之际,刚好看到阿竹的身影已然接近水面。他赶忙跨出一大步,长臂一伸,就把即将入水的姑娘捞在臂弯里,扶了起来。
“你没事儿吧?”边野上下打量阿竹。
“没事,刚刚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坑,差点扭了脚。”阿竹试着动了动脚腕,还好并不算很疼,应该是没有伤到。
边野蹲下身子,想透过膝盖深的水,看看她的脚踝,却看不到。大手下意识地向前探了出去,又觉得不该抓人家姑娘大腿,便又讪讪地退了回来,在自己腿上尴尬地拍了拍。“你才来不久,村里的路你还不熟。我们平日里天天走,哪里有个坑都是知道的。这样吧,你坐到驴车上去。就不会伤到了。”
大家都在赶车推车,自己却去坐车,阿竹哪有那么厚的面皮,赶忙推辞道:“不用不用,我可以推车的。”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打趣的口哨声,二人抬头才发现,赶车的边葵抱着鞭子盘腿坐在车辕上,正笑嘻嘻的看着他俩。
阿竹赶忙低头推车,边野瞧着她腿脚还是有点不利索,就不再跟她客气,嘭地一把抓住阿竹的手腕,拉着她走到了另一侧车辕旁边,按着她坐下。
一脸坏笑的边葵坐了驴车左侧的车辕,阿竹坐了右侧的车辕,两人并排坐着,一个像得意洋洋的坏小子,另一个垂着头像个娇羞的小媳妇。
边野越看越觉得别扭,索性大步上前,薅着边葵的衣裳,一把将人拎了下来。“你赶一晚上车,即便很累也没我们割麦子的累,让我坐会儿,你去后面推车。”
边葵笑嘻嘻的:“哥,你不是真心想让我推这辆车吧,这辆车上拉的麦子不多,不用推也能走,要不我去推前面那辆,不在这碍你的眼。嘿嘿嘿!”
“滚!”边野给了他简单明了的一个字,边葵就笑嘻嘻的滚开了。
车队前方十分热闹,人们都在感慨,幸好今晚抢收了,要不然这一年的日子该怎么过。而车队的尾巴却十分安静,两个人坐在车辕上都不说话,只用眼角的余光朝对方的方向,偶尔瞄一眼。
“那个……”边野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话。“这次多亏了你,我替咱们村的人一块谢谢你!你来了赵北村,就是咱们大家的缘分,希望我们……我们都能好好的。”
阿竹抬头看向前方蜿蜒的车队,走在前面的已经进村,后面这几辆也马上要到了。车上满载着一年的口粮,也是一年的踏实日子。“边大哥,有你在赵北村,肯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