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屋中躲藏良久,直到李公子回房喝了一盏茶之后,料想那香料已然发挥作用, 她才敢从帷幔后面走出来,厚着脸皮朝李公子身上扑。却没想到被他无情地丢出屋外,被暴雨瞬间淋透。
她咬牙躲到树丛后,想等过些时辰药效发挥的更浓烈时再进去,却没想到此刻绵娘子来给师兄送姜汤驱寒。
只是这姜汤一送许久没有出来,魏禅在暴雨中昏迷过去。
那一夜险些要了她的命,她至今仍记得,第二日父亲像拎小鸡子一样拎起自己扔回品香阁的模样。当晚,干娘不顾自己高烧未退,硬是强行把她塞给了客人,卖了个好价钱。自此之后,她再也没见过绵娘子。
此刻想起来,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自己点起了燃情香,绵娘子鸠占鹊巢,与那人见人爱的李公子成了好事,还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儿。
哼!人生啊,何其讽刺。绵娘子,你想不到吧?因果轮回,此刻你女儿落进我手里了。我定要让她身败名裂,无法成就好姻缘。
此刻,李坤也陷入了回忆之中。
暴雨中那凌乱的一个晚上,他始终有些许想不通之处。绵娘子送来的姜汤肯定不会有问题,可那晚的虎狼之情很不正常,极有可能是中了虎狼之药。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喝的那碗茶里被下了药,可那晚绵娘子也十分热烈,让他根本把持不住。
而绵娘子并未喝屋里的茶。
垂眸沉思良久,李坤突然抬起头来看向边野。“你刚才说过什么?他们是以卖香料为名行暗娼之事,莫非那香料有问题?”
边野一直紧张地观察着刺史大人的脸色,因他表情太过复杂,才一直不敢开口说话。生怕惹怒了他,让敌人得逞。此刻见他问话,赶忙答道:“是,大人,他们的香料我领教过。只需片刻工夫就能把人迷的……神智模糊,气血翻腾。若非当日我早有提防,让两个兄弟在门口守着,只怕早已着了他们的道。”
李坤的脸色由红转青,从神色复杂到极为愤怒,再次看向魏蝉,他忽然想起来为何会对她下巴上的黑痣有印象。出事的那个晚上,绵娘子进门之前,有一个并不熟悉的女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那人下巴上长着一颗黑痣,一边扯衣裳一边朝自己身上扑,当时虽然感觉浑身燥热,却还是把她扔了出去。没过一会儿,绵娘子就进来了,二人一起喝了热乎乎的姜汤,然后糊里糊涂地情不自禁……
当时似乎确有一种甜甜的香气,本以为那时绵娘子身上的味道,如今看来竟是中了别人的迷香。
一贯温文尔雅的男人,发起火来也是十分吓人的。
他“啪”地一拍桌子,把众人都吓得一抖。起身径直上前,狠狠一脚踹在魏蝉肩膀上,立时卸了一只胳膊。“恶毒的女人,你毁了绵娘子一辈子,你让阿竹从小没有见过父亲,你说,当年究竟为什么要在书院里点上催情香,为什么?”
魏蝉肩上剧痛,脑海中一片懵。
见她不做声,管家抢步上前,抡圆了胳膊啪啪啪地扇起耳光,“还犹豫什么,快说。”
“我说……我说。”魏蝉根本来不及想官老爷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被打得眼冒金星,口鼻都是血腥味时,她只觉得生不如死,不如赶快招供。“当年,当年我爹把我卖进品香阁,我以为是做香料的,进去后才知道是暗窑子,我不想留在那,可是没有办法。大家都知道李公子是幽州首富独子,人又年轻俊逸,若在秋闱前与他成了好事,我就可以进李家做妾。我别无他法,只能骗绵娘子带我进书院,套出李公子的住处。我是点了最霸道的香,活神仙也克制不住的。可是他竟把我扔了出来,大人,我什么都没得到呀。是那绵娘子得了好处,占了便宜……”
阿竹终于听明白了前因后果,气得拿起桌上的茶杯扔了过去,正打在魏蝉额角,立刻碎裂,在脸上划破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门外忽然响起嘈杂声,管家开门问道:“何事喧哗?打扰大人审案。”
幽州司马答道:“有一个自称叫曹旭的男子,要硬闯进去见李刺史。”
李坤铁青着脸发话:“把这两个女人掌嘴一百,关进幽州大牢等候发落。单独关押,堵上嘴不准她们胡言乱语。让曹旭进来吧。”
众人赶忙照办,带走了两个女人,屋里安静下来。曹旭进门,与李坤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旧人重逢,自然想起诸多前尘往事,李坤红着眼睛哽咽道:“沛然兄,你们瞒得我好苦啊!我的女儿,十六年不曾见面,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女儿。你告诉我绵娘子去了江南,我在江南苦苦寻觅十六年,一直没有找到。可是我们的女儿,她就在你身边,你却没有告诉我半个字。沛然兄,你好狠的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