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殙(44)
食材入锅发出刺啦的声音,戚然想象周楷之也在这口锅里,用力炒了起来。
可恶的周人渣!竟然敢教育他?
不要以为早来醴城几年,当个破老师就可以这么跟他讲话,要不是自己现在体力不够,早就一脚踹他脑门上了!
他气呼呼地拿来盐罐,撒进去时还是掌握了下量,放完又继续暴力翻炒。
周楷之没别的意思,他只是想提醒戚然,让他也替刁小雨想一想。
从头七到现在,刁小雨说不定已经得到了更多信息,得知挚友枉死,他的状态可想而知,这时如果戚然再不让他睡个好觉,恐怕他会承受不住。
戚然把锅沿敲得叮当响,周楷之听着这动静,默默把餐桌收拾干净。
情绪的波动并没有影响戚然的手艺,清炒西兰花口感爽脆,蔬菜沙拉分量正好,虾皮冬瓜汤味道浓郁,周楷之吃得很饱,放下筷子时有点庆幸今天的主食是白米饭而不是菠菜面。
戚然还在吃,周楷之靠着椅背看他,戚然能察觉到一束讨人厌的视线,想不理都不行,他趁着夹菜的功夫撩起眼皮,看见周楷之一脸感谢投喂的乖笑。
戚然筷子尖一滑,戳了一块西兰花到桌上。
“还生气呢?”周楷之声音很轻。
戚然皱着眉把西兰花夹起来吃了,如果能让周人渣不再这么跟他说话,别说掉桌上,掉垃圾桶里的他也肯吃。
“我刚才的话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周楷之语气依旧,“你想做什么是你的事,我不该瞎管。向你道个歉。”
他的礼貌恰如其分,道歉郑重其事,反倒让戚然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
其实在做饭的时候戚然就已经想明白了,既然来了醴城,就意味着他在刁小雨的世界里已经是个死人,死了的人不应该总惦记过去,人走茶凉的道理他懂,活着的人有他们的日子要过,没理由一直围着自己转。
周人渣也是好心提醒他,确实是他反应过激了。
戚然挑着沙拉里的玉米粒,清清嗓子,说了句废话:“一会你刷碗。”
自从戚然负责做饭开始,周楷之就包揽了洗碗的活,戚然习惯很好,每次做完饭的厨房都像没开过火,所以除了洗碗之外根本用不着他这个少爷操其他的心。
周楷之看他一会儿忽然笑了,点点头说:“当然,这本来就是我的活嘛。”
戚然烦躁地拨了拨剩菜,有种情绪被人拿在手里的不痛快,他扫了眼仍含笑看他的周楷之,特别想狠狠治他一下。
“你是因为什么自杀的?”
他问完,周楷之果然怔住了。
戚然觉得自己有些恶毒,死因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本人想讲,主动打探的确有种扎人心窝子的嫌疑,但当他看见周楷之脸上逐渐冻结的表情时,又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他笃定周楷之不会跟他讲,记得在他第一次闪现到这间屋子的时候就问过周楷之这个问题,当时被这人给岔过去了,后来又因为情绪、环境、意外等等因素无缘探讨,一直推到今天。
显然,今天也并不那么适合。
对面的人一脸黑,戚然胃口全无,放下筷子准备下桌,周楷之却叫住他:“不听了?”
戚然顿了顿,反问:“你想说?”
周楷之:“你想听我就想说。”
戚然看向他,似乎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算了,”周楷之妥协,“就当是对你这顿饭的感谢。”
“你刷碗就是对我的感谢。”戚然纠正他。
周楷之哦一声,说那就当作施舍,或者成全。
戚然果然怒起,一掀毯子说不听了。
周楷之笑着按住他的手,不再逗他:“听听吧,碗也我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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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第二十九章 周楷之传
周楷之打娘胎里就是个病秧子,母亲怀他时,二姐周相之刚落地没多久,上一轮生产亏掉的气血还没补回来,又开始新一轮哺育,体力自然不够。周楷之的营养大部分都来自于外界灌进去的各种补药,用周楷之奶奶的话说,连泡着老三的羊水都是苦的。
周楷之出生后,隔三差五就要病一场,那时的他尚在襁褓,母亲就亲自喝药用母乳喂他,后来长大些,又换成奶瓶、小勺小碗,可就算这样补,周楷之的身体状况还是没什么起色。
老中医说他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心亏,所以他不能激烈运动,不能放肆笑闹,不能和村里其他小伙伴一样无忧无虑地享受童年。
他被长辈锁在周家大院里,每天除了看书就是躺在床上喝药,他的情绪很少,就像被药水浇枯了的植物,没什么生气,母亲担心他憋出毛病,就私自做主把他送到了村里的学校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