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曼青摇了摇头,不置一言。
“您是不是看上沈良州了?她这高中还没念完,天天跟着沈良州厮混,孤男寡女,您一点都不担心?”顾淮之眯了眯眼。
程曼青轻声笑了笑,“瞎说什么,那是你妹妹。我怎么觉着你看她特别不顺眼?”
“先别说我。”顾淮之心底微动,眸色黯了黯,“我一直想问,您是不是看景宸特别不顺眼?”
程曼青这才挑眼看了下他。
就那么一两秒,程曼青敛目,低头继续练字,语气还是轻淡,“有你这么跟你妈说话的吗?”
“他没做错什么,哪儿就碍着您眼了?要真算起来,也是你们对不住他。”顾淮之垂眼看着,话说得也直白,疑惑了多少年了,每回都被三两句打发了。
“你少听点乱七八糟的东西。”程曼青摇了摇头,像是在笑,无声的。
“您是不是觉得他碍着我了?”眼见着他母亲又不吭声了,顾淮之冷笑了一声,曲起指骨在木桌上扣了扣,“我从一开始就没选那条路,也没预备争什么,有没有他我都没这打算。”
程曼青的手微微一顿,笺纸上那一笔留下的痕迹浓重了一些,她的身子微微动了动,“不是我想让他退出,是他不合适。”
“他不合适?”顾淮之笑了笑,眸底唇边勾着的尽是嘲讽,“那您觉得我合适?”
程曼青的嘴唇动了动,还没吭声,顾淮之又接了一句,“我看,是‘你儿子’合适。”
这话其实是指责了。
“我儿子不就是你吗?”程曼青像是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似的,对他的挑衅和放肆置若罔闻,不冷不淡地接了他的话。
和预料中的别无二致,程曼青根本没什么反应。听了他这话也没生气,照旧是写她的字,不温不火不急不恼的,像是一幕秋水,不起波澜。
顾淮之这才发现,真没什么好谈的。任何时候都是这样,模棱两可,就是扯不到正事上。
他也不打算再继续说些什么,转身想出去了。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找那个丫头?”程曼青写下最后一笔,似乎是随口一提,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顾淮之猛然站住了。
程曼青根本没看他,拿过茶杯,旋了旋茶杯,慢条斯理地品茶,轻轻地啜了一口。
“不是,您怎么就那么喜欢跟我身边的人过不去?”顾淮之把搭在金属把手上的手又收了回来,站那儿了。
“我还没把她怎么着,你也不用这么激动。”程曼青抬了眼,态度挺怪异,她似乎挺想笑的,“关怀一句,没别的意思。”
“您上次的关怀,让她离开了五年。”顾淮之皱了皱眉,声音冷下来了。
“那是你自己没本事。”程曼青的手指摩挲着杯身描着的花纹,有一搭没一搭的,眸色平静无澜,话听着挺不屑的,“你留不住人,给不了承诺,她也不相信你。这些,一样都怨不得别人。”
这话听着挺戳心。
“我是不是还要心悦诚服地夸您手段高明,然后感激涕零地谢谢您替我检验爱情?”顾淮之压抑着情绪。
他并非对这些一无所知,不过说到底,那时候他也确实给不了她什么,年纪太轻,底气都是家世给的,说到底一无所有。他唯一迈不过去的坎,就是林姣头也不回地走了,可又清楚得很,这是最好的状况。
“用不着,”程曼青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我是挺不喜欢那丫头,不过你要是非要留着她,我也不会怎么着你们。”
他母亲故意把话停那儿了,顾淮之沉吟了几秒,大脑转得飞快,他突然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反应过来了。
顾淮之嗤了一声,“敢情您变着法套我呢?我跟不跟景宸争什么,和我要不要跟林姣在一起是两码事,您能不能别扯在一起?”
见他母亲不搭腔,顾淮之索性把话说开了。
“妈,您这么有闲心,不如多关心关心娆娆吧。”顾淮之神情有些微妙,嘴角牵出一抹笑,“我还是那句话,我没那心思。”
“我也嘱托你一句,你要是什么都不想要,还要留着那丫头,就别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
程曼青淡淡地回了一句,视线难得的认真,如同刀刃的冷锋,直直照到他的眸底。
“你妹妹再怎么不成体统,沈家那小子也不敢怎么样,就算真出了事,也好收场。那丫头现在还没让你爸和老爷子关注,可是哪天多想了,你二叔就是最好的例子。”
书房内的氛围一瞬间变得很压抑,空气寸寸凝结,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良久,顾淮之“嗯”了一声。
程曼青原本以为他听进去了,结果顾淮之笑了笑,“意思我听懂了。我当初肯您的话,努力了这么多年,就绝对不会让类似的事发生。我不是我二叔,我也不会让自己落这么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