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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与荆棘(96)

作者:一只小火腿 阅读记录

他们会有一个漂亮的孩子。一个男孩,或者是一个女孩,无论怎样都好。模样像温梦,性格也像她。

——小小的温梦跌跌撞撞地抱着毛绒小熊跑过来,一本正经地学大人讲话,该是多么可爱啊。

他们会不断的争吵。

她会抱怨他的异想天开,他会不满于她的谨小慎微。但在争吵过后,他们依旧很快又会和好。

她会是他的缪斯。

如同克拉拉之于勃拉姆斯,卡米尔之于莫奈。

他会把所有炙热的爱意记录在画中,每一笔里都有她的影子——开心的、悲伤的、沮丧的、恼怒的温梦。

他会在早上出门前吻她,晚上入睡前吻她。他们会在垂垂老矣前,走过世界上的许多角落。

对有些人来说,相守一生太长,太过枯燥。但对他们来说,一辈子太短,不够挥霍。

因为就像夏加尔画中那样。

只要一推开窗,她就这里。带来无尽的晴空、暖阳和鲜花锦簇。

……

雾在廖维鸣的想象中逐渐散去,天亮了。

这短暂的一夜里发生了太多,就好像他和温梦已经走过了漫长的一生。

廖维鸣静静地坐着,感受自己的呼吸被时间浸泡,在日升月落中辗转迁移,一忽白云苍狗。

日出的第一缕阳光涌进来,穿过没有拉严实的窗帘,在雪白的画布上拉出一条金丝,刺穿灵魂。

廖维鸣不能再忍受了——他必须要离开北京,离开这间孤独的画室,出去走一走。

可去哪里好呢?

他想到了昨晚看见的那场婚礼。

他要到马尔代夫去。

离开的脚步是果断的,只是在关上画室的门之前,廖维鸣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温梦重新回到了水彩画上。她对着他微笑,柔和的、坚定的。

***

“我们的飞机即将抵达马尔代夫瑚湖尔岛机场,当地时间与北京时间相差三小时,地面温度36摄氏度……”

机舱内广播声响起,预示着一段崭新旅行的开始。

廖维鸣从回忆中睁开眼睛,失重的感觉比困意先一步袭来。飞机缓缓下降,起落架震动,在跑道上滑行过一段距离之后,最终停了下来。

马尔代夫的首府马累是一座热闹的城市。

汽车喇叭一刻不停地响着,赤脚的孩童在街道上奔跑,打闹声喧嚣。中午才下过一场雨,经过几个小时的烘烤,空气中水汽蒸腾,有一种雾嘟嘟的湿润。

要上五星岛,须得先从马累坐水上飞机、之后再转快艇。如此折腾到廖维鸣预订好的酒店,又是一个多小时。

而此时已是夜幕蔼蔼。

“天黑了海里危险,最好别下水。”接待他的酒店管家是个皮肤黝黑的本地人,一边拎过廖维鸣的行李箱,一边热情地讲解,“白天的话会好些,可以去浮潜,这个季节的珊瑚礁很美。”

“是不是雨季还没过?”

“对,不过都是阵雨。白天多半会下上一两场,停了也就停了,不影响潜水。”

两人絮絮交谈,沿着酒店园区的小径,一路向前。

白日里沉闷的热已经褪去,茂密而油绿的灌木浸在夜里,间或点点虫鸣。此地没什么重工业,更谈不上污染。天空垂得很低,好像一抬手,就能摸到闪烁的繁星。

“先生,我们到了。”管家停下脚步,示意廖维鸣,“就是这里。”

眼前是一排点着夜灯的水屋。

水屋紧邻印度洋,建造得颇有些海岛风情——混凝土屋顶外面特意盖上稻草,房间内部一水雪白的装饰。

白的墙、白的被单。白的吊椅微微摇晃,等待着旅人的到来。

床边是一面透明落地门,透过玻璃,能看到外面亮着的无边泳池。水蔚蓝而平静,像一块凝固的翡翠。

要是从这一片水域再往外去,就是真正的海了。和人工泳池里的宁静不一样,此刻疾风掀起波涛,浪花拍打在礁石上轰隆作响,是一种躁动的力量。

管家贴心地把客人的行李箱放在床边,拿了小费,留下一句“Have a good night, Sir”,就转身离开了。

廖维鸣推开玻璃门,让新鲜的海风吹进来。隔着泳池看了好大一会儿暗涌的海,才重新回到屋里,在床边上坐了下来。

手机开机,屏幕亮起,几个未接来电。

有策展中心的,有美院老师的,有助理小赵的。而让人意外的是,竟然还有来自温梦的。

廖维鸣下意识就要拨回去,指头挪到那个名字上时,又停了下来。

他想了想,转而点开李彦诺的朋友圈。

自从那条老街酸奶的状态后面,李彦诺就什么也没有发过了,只剩下一条横线。他没有分享自己和温梦复合的喜讯,也没有分享回洛杉矶行程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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