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枪听话地抬高了角度，大水哗哗地，像是下了暴雨。

“继续啊，不要停，难道下暴雨的时候你们就不用上战场了吗？”宋忱指了指十八楼窗口的梁班长，道：“看老梁，假如现在十八楼阳台上就挂在一个孩子，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你们难道就看着那个孩子从阳台上掉下来吗？后面的人呢，上！”

唐威前面的队友在大雨里顺着墙壁跳了下来，松开安全绳趴在地上大口呼吸。

唐威系上安全绳，咬牙冲进了水里。

在大水的冲击下，绳索和墙面都湿滑无比，无论是抓着绳索，还是踩着墙面，都不受控制地下滑。

唐威攥紧绳子，皮靴踩住墙面，身体一下子悬空，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唐威手里打滑，直接被冲掉倒在了地上。

宋忱从云车上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他站得高，更能看见队员的惨样，他不知是对对讲里还是下面的队员喊，“水小点儿吧，一群……”后面的字没有说出来，但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二班三班等待爬墙的正好轮到了瘦身板和小胖子，他们还没有训练出老兵的体格和耐力，尝试几次之后都败下阵来，趴下地上任水浇着。

宋忱从云梯上下来，走到唐威面前，水花打在他的肩膀上，迷彩的作训服瞬间湿透了。

唐威仰视宋忱，宋忱一惯的面无表情，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眼睛里，她看到了那双眼睛里的揶揄，似乎在告诉她，不行就下来啊。

唐威不服输，抓着绳子还要上去，一次两次，全都摔在了地上，其他人都在看着她。

宋忱突然吼她：“不行就下来，你在坚持给谁看？”

唐威抹了把脸，回道：“我只是想证明我可以。”

“证明给谁看？给我吗？”宋忱一把抓住唐威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拎起来，面对面地吼：“你在给我证明什么？证明你可以上前线是吗？你加入消防队的初衷就是想向我证明示威？”

唐威动了动嘴，小声道：“不是。”

“那是什么？你觉得以你现在这个状态有资格上前线，你低头看看你的衣服，你现在是消防员，我不管你是什么出身，不管你为什么加入消防，但你既然进了特勤队，就要遵守一个消防员应该做的，这里不需要你个人的英雄主义，更不需要你拔尖逞威风，你成天显摆才能给谁看！我告诉你，你再这样，从哪来给我滚回哪去。”

唐威咬紧牙根，一声不吭，眼眶被水冲得通红。

宋忱的训练任务极重，骂起人来毫不嘴软，可是他从来不会指着一个队员的鼻子骂，更何况还是一个女兵。

“别以为你是女兵就应该享受特殊待遇，在我这里，没有，你既然站在这里就是一名消防员，就是我的兵！明白吗？”

“明白！”

宋忱松开手，好人一个的样子还替她整理一下皱了的领口，笑眯眯问道：“那你还要上去吗？”

唐威停顿一秒，回答：“要！”

站在雨里的小胖子受不了了，替唐威抱怨：“这水这么大，墙面这么湿，根本上不去！这算什么训练？”

宋忱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如果一幢高层建筑上正好有个人需要你救，下着大雨，你难道就不救了吗？你对得起自己这身衣服吗？消防员整日的训练，都堵不住你们抱怨吗？看来我的训练计划还是不达标。”

谁都不敢再说话。

“常磊，打个样儿，上！”

常班长迅速将自己的保险锁挂在安全绳上，迎面着哗哗啦啦的大水，一脚登住湿滑的墙面，几步攀上二楼，一个翻越，翻进了三楼窗口。

小胖子脸色顿时涨红。

水停了下来。

宋忱扭头喊：“水呢？”

消防车里驾驶室探出一个脑袋，回道：“队长，车里没水了。”

没有水浇着，减少了向上的阻力，但是墙面和绳索依旧很湿滑。

唐威和另外两个人从地上爬起来，被水浇得跟落汤鸡一样。唐威咬紧牙根，将绳索往手臂上缠了一圈儿，一脚登住墙面，发力爬上去。

二班瘦身板也不肯认输，咬着牙攀着绳索爬上去。只有三班的小胖子试了几次，还是被自己的吨位限制住了无视地心引力的臂力，败下阵来。

宋忱抱着手臂在下面看。

三层楼的高度虽然不是很高，但是也不是说着玩的，人在悬空的状态下，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手臂上，虽然上面安全绳帮忙牵引，分担了下面队员们的一些重量，但是攀爬向上的力道仍然全都挂在了队员的双臂上。

越到三楼窗口，唐威越感觉双臂上的绳子几乎勒进了肉里，疼得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她往后上方一瞥，刚好能看见宋忱方才站的云梯，她仿佛再次看见宋忱居高临下的轻蔑目光，因此咬紧牙根，一把抓住了三楼窗口的边缘，长腿勾住窗台，用力一翻身翻进了室内，她解开安全绳，甩了下手臂，再次去看宋忱。